他清了清嗓子,衣襟隨呼吸輕顫,朗聲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好詩句……”甄氏聲音微顫,竟是由衷的贊賞。
“只不知,子建此文所言何人?”
曹植羞澀一笑,未加回答,又續道:“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嫂夫人不妨猜之……”
甄氏猛地抬眸,眸光與他相撞,又慌忙避開。
“子建,你筆下佳人,身姿、容貌皆令人神往,那步履之間,又是怎樣一番妙態?”
曹植聽聞,心中一動,斟酌片刻,緩緩吟道:“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吟罷,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甄氏裙下露出的繡鞋邊緣,看向的正是甄氏的裙下之足……
……
與此同時,曹丕正于司馬懿府中聽著彭羕為其構畫的宏偉藍圖。
“公子,今許都之事,暫可安枕。然曹公新薨,必有宵小之輩覬覦權柄,蠢蠢欲動。那些趨炎附勢之徒,今見公子得勢便蜂擁而至,若他日旁人權重,亦會轉投其門。”
按說,彭羕本身自己也有這樣的嫌疑,卻能直言出來。
卻恰令曹丕為之信任。
“是啊,此等人心性涼薄,唯利是圖,斷不可倚重。先生能洞悉此節,直言不諱,實乃在下之幸也。不知先生有何應對之策?”
“公子,今您僅承曹公之侯爵,兼領執金吾一職,此等權位,恐難總領百官。夏侯元讓雖居丞相之位,且心向公子,您正該借此謀取更隆之位,方能號令朝野。以復曹公當年氣象。”
彭羕所言,正是曹丕心念之事。
“可我年紀尚輕,資歷淺薄,朝中宿舊未必心服,該用什么辦法?”
“曹公為國殞身,有殉國之殊功;公子今次又有安靖許都之偉績,此皆安邦定國之大功也。何不趁此時機更進一步,破祖制之拘,求封異姓王爵?唯此,方能總攬國之朝政,威服四海。”
一番話給曹丕嚇個夠嗆。
“異姓王爵?此……此豈不違背白馬之盟?”
“呵呵!”
彭羕輕蔑一笑,指天朗言道:“公子之父有救駕于危厄之功,有安邦于傾頹之勛,更有殉國于社稷之烈;公子又于許都有再造之功,挽狂瀾于既倒。方今天下,實賴公子父子以安存,區區王爵,若能得陛下之允,又有何不可?”
“可……可百官焉能同意?”
“如今,最忠于陛下者,已遭剪除殆盡,此正乃公子乘勢而起之良機。向曹之人遠多于向漢之人,若失此機緣,日后再圖此事,恐難上加難矣。”
“何不先公再王,以此遞進?”
“時不允也。”
彭羕欺身勸道:“昔丞相在日,原可依功循階而進。然今時不同往日,公子亦目睹其狀。若欲因功進位,唯遠征一途,然遠征之際,后方又恐生變亂。當今之策,莫若廣宣公子平定許都之功,徑直求封王爵。再許以世家利好,逼皇帝禪讓,如此,公子便可改元稱帝,君臨天下了。”
“這……”
曹丕不免顫抖,也不知是擔憂還是激動。
“可元讓叔父和荀令君可會同意??”
“呵呵呵?”
彭羕又撫髯自信道:“元讓公素以曹氏宗族基業為己任,公子若以曹氏臨危,非得如此行事相脅,他必傾力相助。至于荀令君……”
彭羕又笑了笑:“公子莫忘,昔時最忠于陛下之輩,皆為荀令君親手剪除。公子何不于表露稱王之志前,命心腹之臣面諫陛下,言荀令君表面忠漢,實有脅天子之心,曾暗中授意眾臣于朝堂之上刁難陛下。
請陛下降旨,將其調離許都,遣往壽春以防東吳,則許都又有何人可節制于公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