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步騭出使江北未歸,呂蒙監視城防,呂凱去尋潘璋尚無消息。
“這次,玄德公有何計較?”
魯肅單刀直入:“主公,關將軍此刻可在襄陽?”
孫權搖了搖頭:“孤亦不知,其自漢水而下,或轉道長江往江陵而去。”
魯肅亦搖了搖頭:“關將軍長此刻不在江陵。”
“你怎知道?”
孫權聞言,眸色微沉,旋即反問:“劉備若執此事詐挾孤,當如何處之?”
魯肅從容淡定的搖搖頭:“漢皇陛下,不會行此挾勢弄權之舉。”
“子敬啊,你太天真了。”
“是!”
魯肅竟坦率承認:“吳侯所言不假,肅確是天真之人。”
孫權自聽得出魯肅的言外之意,對自己已經不再稱呼“主公”。
“漢皇陛下……”
孫權自嘲的笑了笑:“看來子敬公此為漢皇之使而來。”
魯肅坦然而答:“既為漢使,意為救故舊之主。”
“好,你說吧,怎么個救法?!”
“倘若關將軍在此,愿請關將軍與肅同往城外。肅定能說動陛下,任吳侯安然返回建業。”
孫權微顯激動之色:“孤說了,他不在此地!”
“那關將軍或困斃于江北之地,或順流而下,入我江東之境。”
“什么?”
孫權聞言一怔:“入我江東?”
“正是!”
孫權初聞之際,心頭一慌,暗憂關羽會率軍反攻建業。
然其心神稍定,便自忖:有朱然鎮守濡須口,關羽若要強攻,斷難破城;
即便僥幸攻入,又怎能在玄武湖上勝過我江東水師精銳?
縱使水師偶有不敵,他無法攜帶攻城重械,又如何能突破石頭堅城?
況且還有陸遜駐守吳縣,與建業形成犄角之勢。
關羽若真敢來犯建業,必是自尋死路也!
顯然,魯肅亦知此情況,再此推心置腹道:
“主公啊!您因一己之剛愎,如今已身陷困厄之局。須知關云長于陛下心中,分量極重。
若您肯歸返江東,放云長平安歸去,陛下或許還能寬宥您過往之失啊!”
孫權聞言,先是一怔,眼中倏然閃過驚喜之色,急聲問道:“你方才所言當真?劉備竟肯放孤返回江東?”
然驚喜轉瞬即逝,面色旋即沉郁下來,又問:“他既肯放孤,想必是有條件吧?”
魯肅坦然頷首,答道:“需留半數吳臣在襄陽為質。待關將軍安然歸荊,再放諸位大臣還吳。”
“什么?”
在場諸位吳臣皆相顧愕然,孫權亦眉頭緊皺。
孫權心中自有顧慮:他尚不知關羽是否真流落江東,若自己先歸吳,日后能否獻出關羽、換得滯留襄陽的吳臣平安歸來,仍是未知;
即便真能以關羽換回大臣,今日被留在此地為質的臣子,又會如何看待他這個棄臣自保的君主?
思及此,他語氣驟沉:“子敬,你這是在助劉備為難孤!”
魯肅卻抬起頭,沉聲回道:“魯肅此舉,只為替吳侯爭最后一條活路!”
孫權怒極反笑,忽咬牙切齒指魯肅道:“此人還是昔年與孤徹夜長談、為孤定下‘榻上策’之魯子敬乎?”
魯肅亦凝眸相對,竟冷然回道:“自吳侯暗渡交州,偽飾商旅過湘水,復潛襲江陵之時起,昔日之魯子敬……”
說到此,魯肅眼眶泛紅,唇齒顫抖,極其痛苦的說出最后四個字:
“便已非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