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朱然殞命,濡須口關隘被毀的第七日。
峽江兩岸的血色尚未褪盡,江風裹著焦糊的氣息在崖壁間呼嘯。
誰也未曾料想,一場突如其來的遭遇戰,再次降臨這殘壘狼藉之地。
雙方都有些措手不及。
此刻,司馬懿高冠錦袍,貴氣儒雅的立于江舟之上,目光灼灼盯著對面的船隊上飄揚的“張”字大旗。
他此番率軍隱秘沿江而下,本想借關羽與建業軍膠著之際直取建業,以坐收漁翁之利,從而統領江東,卻未曾想在此遇見敵軍。
“此軍何以在此地??”
郭淮抱拳道:“想是援救關羽之軍。”
“哦……”
司馬懿憂慮的點點頭,非常合理的解釋,卻讓他感覺有些出乎意料。
郭淮又問:“都督,可與其戰之……”
此軍驟現,打亂了司馬懿的全盤籌謀。
若避而不戰,倘關羽得此援應,恐難疾馳直趨再取建業;
若揮師相拒,那就真成了為江東助力。
進退之間,竟無半分轉圜余地。
他正思索間,張飛竟朝他的船隊殺來。
而這僅僅是因為蒯越的一句揣測:“或是魏軍,來阻云長之退路……”
司馬懿前隊被狹窄水道困住,轉向尚且困難,倉促間根本來不及列陣。
但他卻絲毫不慌,立刻讓護衛小船阻擋。
張飛不通水戰,高喊著“殺呀”,看準對方輜重舟船而沖!
一時間,民舟、運船,混雜著數艘戰舟一起朝司馬懿船隊撞來。
江面之上,兩支水軍廝殺成一團。
舟船撞擊的鏗鏘、將士的嘶吼與江濤的轟鳴混雜,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滾落,砸在舟船之上,不少軍卒站立不穩而落水。
張飛水軍起初憑突襲占了些許上風,可很快,司馬懿便穩住陣腳,立刻揮動令旗展開反制之措。
雙方在狹窄江道中反復拉鋸,滿江血水順著江流蜿蜒而下,連江水都被染得渾濁泛紅。
蒯越立于船首,愈發憂慮。
他雖通曉水戰謀略,奈何張飛軍卒大多精于陸戰,在船上站都站不穩,又怎能如臂使指地調度。
反觀魏軍,雖同樣倉促,卻明顯有正規水軍撐陣,舟船調度間雖不熟練,比蜀軍多了幾分章法。
可見指揮之人非同小可。
幾番慘烈的交鋒過后,張飛麾下舟船在箭雨與沖撞中支離破碎,損毀已然過半,江水之中漂浮著斷裂的船板與散落的兵器,兩軍將士的尸體隨波起伏,死傷之數難以計數。
另一邊,司馬懿率領的魏軍戰船雖也在激戰中損失不少。
甲板上同樣血跡斑斑,但相較于張飛軍的觸目驚心的戰損,他卻仍保有幾分陣形與戰力,依舊穩穩把控著江面的主動權。
立于帥船之上的蒯越望著眼前此景,心中已然清楚:
若再在江中僵持鏖戰,我方兵力與船早晚會損耗殆盡。
他眉頭緊鎖,目光飛速掃過戰局,隨即快步來到張飛身邊,聲音急促卻帶著幾分堅定:“三將軍!江面戰局已對我軍不利,再戀戰恐有不測,當速速棄船登岸,尋陸地再戰之機!”
張飛雖性烈好戰,見麾下將士傷亡慘重,心中早已怒火中燒,但他也被晃得頭暈腦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