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瑜看來,張飛有股認死理的執拗勁兒,偏還帶著幾分孩童般的憨直和純真。
他只覺有些天真和幼稚,輕輕搖了搖頭。
而張飛洗完了馬,徑直回到自己的營帳,趕走了所有內侍。
然后,獨自一人抱出一壇老酒,看著帳中掛著那件錦繡長袍,亦不禁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那是于樊城醉酒時,大哥親手披在他身上的袍子。
那時大哥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不省心的孩子。
但他能感受到大哥的關心和期許。
也知道大哥一直希望他能吸取教訓,成長為真正的名將。
可現如今,大哥已位尊九五,龍袍加身、萬民朝拜,正在重興漢室的大道上穩步前行。
二哥功勛卓著,獨當一面,亦成為我漢首屈一指的擎天將帥。
可俺張飛……
卻還是那般不讓人省心。
“大哥啊……”
張飛抱起酒壇,含淚灌了一大口酒,眼睛變得發紅。
“俺知你攻打長安,正緊要之時,可二哥身陷漢水的消息傳來,又豈能顧得了那么許多……俺為救二哥,貿然離開陳倉,致大哥的北伐大業功虧一簣……結果……結果二哥卻早已攻下建業,報了襲荊之仇。
反倒是俺,救人不成,反而身陷合淝孤城。
大哥啊,是俺張飛不爭氣,又莽撞了……”
想到此,張飛悔恨難當,眼淚再也止不住。
“大哥,俺知道,你一定很生氣,一定很痛心,也一定很失望……
若無俺的沖動,非要自作主張去救二哥,恐怕你已攻下長安,還復舊都,而二哥也已攻下建業,成為江東之主……
可是,可是……
可是你不知道,在俺張飛的眼中,什么長安,什么建業,都不及半分桃園兄弟之情,在俺眼中,大哥和二哥才是俺張飛的天啊……”
言及此,張飛已然泣不成聲。
然而哭了一會,他又咬緊了牙關,用袍袖狠狠的抹干了淚水。
“可俺亦非糊涂之人,也知道一件事……
大哥非俺張飛一人的大哥,他是整個天下的漢皇大帝,肩負著救萬民于水火的千鈞重任。
二哥也非俺張飛一個人的二哥,他是我大漢的大將軍,身上還擔著還復河山的千秋使命……
俺張飛魯莽沖動,今已筑成大錯,知難有逃生之機。
俺不怪你們不來,真的不怪……
事實上,當大哥那日對俺說:要看俺劁豬……
俺就知道,大哥身為大漢皇帝,亦未忘我桃園之誓,這對俺張飛而言,就夠了……
只可惜,始終未能讓大哥看到俺的劁豬之技。”
說到此,張飛抓握住自己胸口。
那里揣著寫給兩位兄長的絕筆書信。
“大哥二哥啊,如今俺既念桃園之誓,又怕你們真效了桃園之誓。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俺張飛本就是個認死理的粗人,想不通那么許多,可你們大業在身,萬不可當真啊……”
張飛捧起酒壇,欲一口飲盡壇中之酒,卻又想起當年的叮囑。
“為將在外,不可飲酒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