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車駕,車高九尺,轅丈二,駕四烏騅披玄甲。
車蓋穹隆覆青氈,綴孔雀羽葆,風動如鸞振。
內鋪獸皮毛毯,或坐或躺都異常舒適。
此時,周瑜微閉雙眼,和幾名傷員就躺在劉備的車駕里,隨著大隊,慢慢的向南撤離。
劉備到底還是放棄了在這種情況硬攻合淝城。
不是說他沒機會。
而是現在的他,心中清楚“取舍”二字的分量,也明白貪婪可能帶來的后果。
他和關羽趙云的部隊,本就是奔襲于此。
因輕裝簡行,并未攜帶大量攻城器械。
一路都難得片刻安歇。
今經大戰,大軍早已疲憊不堪,再度攻城,能不能攻下來暫且另說,必損失慘重。
況有龐統建議:
今云長雖下建業及周遭諸城,然江東尚有廣袤之地未得歸附。
此等疆土,或為鄉紳豪強割據,或遭流寇散卒盤踞,政令不行,法紀不彰。
若遷延日久,未能綏靖安輯,恐生變數。
輕則盜匪蜂起,劫掠鄉野,百姓流離;
重則地方勢力擁兵自重,漸成割據,更有甚者或通曹魏。
彼時亂象叢生,非但江東難定,更將掣肘北伐大業,不可不慮。
況糧草難以久應,當務之急,當立刻歸至江東。
徹底將江東納于王土之下,而非妄求此合淝一地也!
最終,劉備采納了龐統的建議。
并且快馬書信于公子劉封,命其沿交州而出,掃清沿途割據勢力,而后率軍北上,與王師會師于豫章郡。
……
許都,一座無比冷清的高門大院內。
曹植正坐在枯槐下孤獨觀雪。
院外是皇城喧囂,院內只剩寒風卷著雪沫,掠過青灰地磚。
老槐樹光禿禿的枝椏,像極了他枯槁的心,殘雪簌簌落在他泛白的舊錦袍上。
那是去年入府時的衣物,再無人為他添新。
不,還是有人的。
也只有那一個人,允許進入這所宅院。
為曹植送來飲食和衣裳。
來人正是何晏。
可何晏能入曹植府邸必須有個前提。
須得身著女子裝束,又濃妝艷抹方可進入。
何晏雖然清楚,此乃魏王戲虐之趣,然終是強自隱忍。
今許都之內,魏王之勢,猶如晴天,人莫敢逆。
“四公子,我來了……”
何晏端著餐食盒,走到了曹植的跟前。
曹植卻興奮的招手:“來來,平叔,你看那里?”
何晏湊過來,沿著曹植的手指看過去,樹上掛著冰雪,晶瑩剔透,猶是美麗。
何晏無奈嘆氣:
“哎呀,我說四哥,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賞掛?”
曹植搓凍指,輕呵霜霧,喟然嘆道:“先父曾誡吾:‘無論時運何如,當守詩美之懷、向雄之志、不屈之念,此三者,不可稍失也。’”
“四哥,你又想父親了……”
曹植沒說話,只望著雪白的樹掛良久,想起了曹操去世時許都掛白悼念的日子,故而輕輕吟道:
枯枝綴玉塵,
縞素覆寒榛。
雪落疑君至,
風回似語頻。
昔隨金殿輦,
今對冷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