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舟不知道,1659年的9月30日是農歷順治十六年的八月十五。
中秋節,正該是闔家團圓賞月觀燈之時,他卻“獨在異鄉為異客”,露宿孤島,在這里忍饑挨餓捱到天明。
咽一口唾液濕潤渴得發緊的嗓子,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陳舟解開繩結,取下了昨晚捆在樹上的衣物。
從抵達孤島到現在,已經十幾個小時湯水未進,腹內的灼燒感和干巴巴的嗓子提醒著他,必須盡快補充一些淡水,最好再找些食物墊墊肚子。
陳舟自認為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和魯濱遜的差距有多大。
魯濱遜十九歲登船,自那以后常在海上漂泊,曾經駕著小艇沿非洲海岸線逃離摩爾人領地,他是個經驗豐富且常年從事體力勞動的水手,是個水性極佳的冒險者。
而陳舟,在來到孤島前,他從未近距離接觸過大海,從小到大只在鄉間的河塘里偷著游過幾次野泳,說是半個旱鴨子也不為過。
而且作為一個常年在水泥廠看管維護設備的現代人,他的身體早就糟爛了,同飽經風浪洗禮的魯濱遜相比,他的耐力和體能肯定要遜色許多。
在同樣的身體狀況下,魯濱遜能做到的事,他陳舟未必能做得到。
因此,如果不補充水份,吃點東西,憑他這副身板,多半就得淹死在海里。
但人已經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了,那艘船,不得不登。
在沒有選擇權的前提下,陳舟只能盡最大努力調整狀態,多積攢的每一分體力都能增加登船的成功率。
至于荒島上未煮沸的水是否有寄生蟲和細菌,飲用后是否會導致痢疾,他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畢竟他既沒有盛水的器皿也沒有生火的工具,就算有盛水的器皿,指望他這個毫無野外求生經驗的人在潮濕的樹林成功生起火無疑是天方夜譚。
看過幾期挑戰荒野,總不至于真把自己當貝爺。
而且疾病只是潛在的威脅,登不上船,麻煩可就多了去了。
陳舟想的很明白,把衣物搭在肩上,正要出發,他眼珠突然一轉,隱約記起原著中似乎提到過魯濱遜登島后喝了些水。
于是忙從兜中掏出那本《魯濱遜漂流記》,在淡淡的月光下仔細翻看著登島后的細節。
很快,他找到了關于水源的部分。
書中所述,魯濱遜從登島處出發,沿岸行走約莫1弗隆便找到了淡水。
頁腳處貼心地注釋著:弗隆,長度單位,1弗隆約等于0.2公里,也就是200米。
不過作者沒有著重筆墨描寫魯濱遜尋找淡水時具體的行進方向,也沒有描寫那水源是河流還是泉眼,但起碼肯定了附近存在淡水的事實。
陳舟想了想,200米不算太遠的距離,哪怕撲了個空再折返回來也浪費不了多少時間和體力。
他估摸自己休息的地方應該和魯濱遜登島的位置大差不差,索性從捆衣服的小樹開始沿著海岸徑直向前走。
群山的剪影映在晨曦灰白的光色中,郁郁蔥蔥的森林黑壓壓地從略顯平整的山頂延伸至山腳,啟明星高懸于峰側,同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星座注視著海岸孤單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