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窯洞周圍一片寂靜。
圍墻上的大門已經閉緊,瞭望塔下的油燈盡皆點亮,風吹過,燈光搖擺。
旱季的島嶼,只有到夜晚才有幾分涼意。
麥田隨風搖弋,密集的稻谷連成一片,仿佛綠色的平湖。
陳舟倚靠著瞭望塔的護欄,一手持望遠鏡,腳下放一杯朗姆酒,望著遠處出神。
……
兩名土著都被他送到了前面的木屋中,帶著一陶罐的水,還有陳舟給他們的幾塊肉干和面餅。
此刻,他們正忐忑地站在木屋內,望著整潔的木質墻壁,不漏風雨的屋頂,木床家具還有巨大的玻璃窗發呆。
……
“多多魯,我們真的沒死嗎?
這里是不是天國?”
干瘦俘虜抱著一個方形木盒,里面裝著一摞小麥面餅、幾條油炸過的魚還有羊肉干,滿臉難以置信,輕聲問身邊的同伴。
多多魯仍端著裝水的陶罐,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似沒聽到干瘦俘虜的詢問,過了一會兒才喃喃道:“我不知道。”
一日之間,從地獄到天堂。
兩人從未想過,本應任人魚肉,被殺死的自己,不僅能從這場祭祀中幸運地存活下來,還能住上部落首領都住不上的房子,獲得如此充沛,看起來就很美味的食物。
“阿豚,我感覺我在做夢……”
幾天都沒怎么吃東西,端著陶罐從沙灘走上山,一路來到木屋,多多魯的胳膊很酸。
但直到此刻,他都沒有放下陶罐,仿佛這酸痛能讓他真切地知道,這不是夢。
“多多魯,這些,我們可以吃嗎?”
肚子已經很餓了,干瘦的阿豚注視著木盒中的食物,拿不定主意,再次問多多魯。
油炸過的魚和羊肉干散發著誘人的氣味兒,多多魯咽了下口水,順著大玻璃窗望向窯洞的方向。
瞭望塔檐下油燈遠遠晃著溫暖的光,黑暗遮住了護欄后的陳舟。
他只看到了木屋旁整齊的田地,看到了不遠處尖銳巨大的拒馬,看到了石頭鋪就的護坡和圍墻。
努力回想天神將食物給他們時的樣子,還有天神口中那句聽不懂的話,他很想表現得更尊敬天神,更有耐心一些。
但他的肚子實在太空了,他們也實在太久沒吃過飽飯,面臨食物的誘惑,身體已充滿渴求。
“可以吃,阿豚,這是天神賜給我們的。”
多多魯的聲音稍有些不自信,他不知道自己這種忐忑來自何方——
除了部落中的生身父母,他從未接受過如此沉重的善意,更未擁有過如此貴重的恩賜,這些如同“天降橫財”的食物,竟然因太過精致讓他覺得惶恐。
掃了一圈狹小的房間,他看到了身前的矮床,便恭恭敬敬地把陶罐放到了上面,然后示意阿豚也這樣做。
待裝水的陶罐和裝食物的木盒都放在木床上后,他主動趴在了地面上,額頭緊貼木板,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