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桌上的統計單,陳舟溫聲詢問趴在桌旁的金毛大狗。
從少年步入中年,來福的模樣已經略微呈現老態,與從前那副總是充滿精力的姿態全然不同了。
它趴在地上酣睡的時候嘴角總會流口水,打鼾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呼吸聲越來越粗。
與來福朝夕相處,陳舟能明顯地感覺到它正在逐漸老去,它的生命正在流逝。
令人絕望的是,即使手握價值三億的財富,陳舟也不能暫停時間,延緩來福的衰老。
聽到主人的話,來福慵懶地抬起眼皮瞥了陳舟一眼,尾巴左右晃了晃。
它的意思是——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去釣魚。
陳舟見狀笑了笑,起身走到來福身邊摸了摸它的腦袋。
感受到主人的撫摸,來福終于來了精神,姿勢從趴在地上轉變成了臥姿,將沉重的腦袋搭在陳舟鞋面上,伸出濕漉漉的舌頭舔舐陳舟手掌,不時張開嘴輕輕咬住陳舟手腕——
這是它表示親密的方式。
……
1666年5月底,作惡多端的部落首領哩索本迎來了屬于他的結局。
這個“被天神選中的勇士”,宣稱能帶領部落走向繁榮,一統整個島嶼的“戰神”“勇士”如一條死狗般被人強行拖上行刑廣場中心的平臺。
他高大的身軀依舊赤裸,雙腿根本邁不開路,癱軟到仿佛沒有骨頭的蟲子。
哪怕是面對屠夫鋒刃待宰的羔羊臨死前都比他更有尊嚴些。
臺下的島民圍觀著,這一次處刑使用的是斷頭臺而不是絞刑架,他們都想看看這個從前的首領是怎樣被斧刃斬下頭顱的。
據說為了得到一個更靠前,觀看起來更清晰的位置,島民們私下里進行過不少交易,哪怕陳舟沒有為這場行刑組織“售票”,聰明的島民也會自發通過各種方式賺取財富。
對他人向來狠厲,殺人不眨眼的哩索本想過自己也會死,卻沒想到他的死亡來得這么快。
回想起持槍者登上島嶼的那天,再想想被關在監獄中的這半個月,哩索本只覺一切都像一場漫長又短暫的夢。
步履蹣跚地被行刑者按到了斷頭臺上,盯著被陽光曬得發白的地面,哩索本緊緊閉上了眼睛,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
不遠處,星期日、魯思兒、星期六等一眾因為哩索本或直接或間接失去親人的人站成了一排。
魯思兒身側還站著一個孩童,他緊張地注視著遠處被架在斷頭臺上的人,眼中充斥著種種情緒,其中有難以置信,有驚慌,有憐憫,唯獨沒有像他父輩那般的快意。
因為不夠成熟,仇恨對他來說遠沒有那么刻骨銘心,這也是陳舟期望看到的。
他希望島上的孩童能夠銘記過去,牢記殘暴的統治者和入侵者帶給他們的痛苦。
卻不希望這些人永遠活在仇恨中,活在過去的陰影里。
人總是要向前走的,歷史的車輪也是要向前的。
想戰勝過去,最好的辦法不是整日沉浸在痛苦中,而是提升自己,將那些苦痛遠遠甩在后面,對孩童而言更是如此,畢竟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有更明亮更美好的前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