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懸的三角形鋒刃自掛起的那一刻起便未嘗過血腥味兒,哩索本有幸成為了這件殺器下的第一個犧牲者。
當鋒刃切開風向下墜落,他只聽到一陣模糊的呼嘯聲便失去了知覺。
天與地在這一刻模糊,飛速旋轉,耳畔隱約有喧吵的歡呼聲,隨即是一陣疼到不再疼痛的奇特感覺。
再往后,就是無盡的黑暗,那黑暗像夢中最深最深的海底,只一個翻涌就把他徹底吞噬了……
……
島民看到哩索本的腦袋干凈利落地落到了地上,打了幾個滾后便停在了行刑臺上,留下一行血跡。
無頭的身體依舊噴涌著鮮血,微微抽搐著,那具因半月不見日光變得略微白皙的身體扭曲了幾下,突然側癱在地上,再沒動靜了。
殘暴血腥的景象只持續了短短幾秒,負責行刑的警衛隊員上前檢查,給出確認死亡的信號后便有人登臺收拾尸體。
在一些老資歷的帶動下,島民們齊聲歡呼了起來。
其實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在慶祝什么,或許是歡送一個時代的落幕,或許是徹底卸下了心中的枷鎖。
……
哩索本被執行死刑的時候,與他隔著一堵水泥墻待了半個月的“鄰居”,那群西班牙人也在不遠處圍觀。
新式斷頭臺于18世紀由路易十六改進,這臺干凈利落,且使用了三角形刀刃的處刑機器首次在17世紀亮相便震懾住了這群西班牙水手。
看著在行刑臺上滾動的土著首領頭顱,即使是膽子最大脾氣最暴躁的哈維爾都心生畏懼——
別看他平時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球模樣,但越是這樣的人就越怕死。
哈維爾敢和其他人鬧別扭是因為他知道這些人不會動真格的跟他玩命,俗話說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面對死亡的威脅,哈維爾也得夾起尾巴做人。
除恐懼外,西班牙水手們心中的另一種情緒便是擔憂——
自從來到島上,他們就被關進了監獄中。
這里的牢獄生活條件沒有他們想象中那么差,每一餐都有葷有素,算得上營養豐富。
牢房內也有人打掃,裝排泄物的陶桶每兩天傾倒一次,使得室內并無太重異味。
但論及對心理上的折磨,這座監獄就遠勝于西班牙監獄了。
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房間,除了每日半小時的放風時間外,不允許任何人在房間中高聲喧嘩或與隔壁交流。
只要被關進牢房,他們就必須化身希伯來傳說中的“石人”。
傳說石人是由布拉格的猶太學者鑄造的,它的舌頭上有一個小藥片,只要小藥片被取下,石人就會被摧毀,因此石人總是閉口不語。
西班牙水手們覺得自己就是石人,回到牢房后,整座監獄就會陷入一片壓抑的沉寂中,這種沉寂使他們度日如年。
尤其是那些話癆的水手,失去與人交流的權利,他們被憋得幾乎瘋掉。
與這種被強迫的沉默相伴的,是水手們對未來的憂慮。
他們被關在這里,性命完全掌握在島嶼的統治者手中,盡管現在統治者并沒表現出想要殺他的心思,但皇帝的心性總是喜怒無常的,誰敢保證統治者的態度會一直那么好呢?
而且算算日子,基利安應該就要抵達群島了,當這個吝嗇自私的家伙發現他埋藏的財寶不翼而飛,會不會暴跳如雷,會不會召集他的兩艘大船對那艘古怪的鋼鐵船只發起進攻,甚至追到這座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