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
習慣性地將手從床邊伸下,他臉上仍帶著笑,期待著摸到那個毛絨絨的腦袋。
然而床邊空無一物。
陳舟愣了一瞬,恍然想起,原來來福已被葬在了山坡上,守著它的島嶼,守著它的領地與莊園,靜靜注視雨旱更迭了。
撐起一半的身子又倒在被褥中,他的手臂無力地垂在床邊,眼眶終于涌出熱淚,模糊了視線。
……
來福死后,陳舟再也沒像寵愛來福那樣寵愛其他狗。
專門為來福做飯的小團隊有了新的任務,他們守在來福的墓旁,定時清掃打理來福的墳墓——
陳舟知道自己分配給他們的這個任務很不合理,受過教育的成年勞動力理應有更能發揮特長的工作,理應在更好的崗位上發光發熱,但他愿意任性一回。
……
1669年末,受陳舟委托,基利安的商隊從歐洲帶來了許多裝裱大師和畫家。
他們拿著豐厚的報酬,在莊園中參照陳舟畫下的來福用更鮮艷,保存時間更久的顏料重新繪制了來福并裝裱了陳舟的畫作。
在此之后,有些畫作被掛在陳舟莊園的房間內,有些畫作被妥善地保管在儲藏室。
待陳舟離去,他會將這些畫作一起帶走。
……
同年,越來越多的商人開始訪問這座從前一直名不見經傳的島嶼,他們或是在港口休整,或是與定居在島上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蘭人或是英國人法國人談生意。
每一個抵達島嶼的商人都為這座新興城市的生命力而驚嘆。
那十幾艘用鋼鐵鑄造的艦隊冒著灰煙從海上駛過時,更令他們震撼。
不知不覺間,群島已成為大航海時代一個人盡皆知的補給點,這里有著最不可思議的無帆船,有著紀律嚴明的士兵和先進的武器。
更重要的是,這里蘊藏著無限商機——
那些與土著長相一般無二的島民不知從哪里獲得了據說來自“天國”的知識,無論是機械還是農耕,畜牧、醫學,許多人們從前沒弄明白的原理都能在這里找到答案。
當然,除一些可以證明的理論外,島嶼上也不乏“異端邪說”,比如名為“王靈官”的神教,宣傳地圓說和無上帝論的邪惡分子。
若是在歐洲,這種不合體統的言論早就淹沒在人們的聲討中了。
可在這座世外孤島,沒有人能捂住島民的嘴巴,也沒有人敢挑釁島嶼統治者的威儀。
鋼鐵鑄造的無帆船并不笨重,它們敏捷、堅固且炮火強大。
很多年前它們便證明過自己的戰斗力——
一伙盤踞在加勒比的海盜眼饞島嶼的富饒,不滿足劫掠商船的收獲,纏上了無帆船。
他們的結局是全軍覆沒,甚至連海上的據點都被炮火清掃了一遍。
有些在島上定居較久的西班牙水手曾親眼目睹過那些海盜的慘狀——
據說他們被齊齊吊死在行刑廣場的絞刑架上,掛了半個月,最后被太陽曬得仿佛一條條干魚,枯癟得看不出人形。
到最后,就連蠅蟲都不能從他們身上啃咬下一片肉,他們的尸體才被允許丟進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