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結底他才是土生土長的現代人,整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接受了完整的現代教育,也只有他具備超前的眼光。
他的孩子,哪怕繼承了他的血脈,也不可能繼承他的知識和對世界的認知。
即使他毫無保留地教導,生于這個世界的人要么擺脫不了時代的局限性,要么就會變成完全脫離實際的“空中樓閣”建設者,將島嶼引到自我毀滅的道路上。
土著們過上好日子不容易,多年建設制造的名聲與繁榮的景象更不容易。
加上陳舟不想給這個世界留下太多不屬于這里的東西,盡管考慮過許多次,他最終還是放棄了生子的想法。
……
不過雖然陳舟可以不為子孫后代考慮,島上的其他人卻不能不為下一代著想。
星期六星期日等被陳舟緊盯著的高層還好,他們之下的中層官員結婚生子較早。
近幾年這些中層官員的孩子大多都已長到十七八歲,接受了島上的教育,在父輩的安排下,紛紛進入島嶼的重要單位工作。
當然,他們的“晉升速度”比普通家庭的工人快得多,以至于在短短兩三年間便爬到了別人半輩子都摸不到的位置。
至于這些人的工作能力,要按他們父輩的評判標準,那自然是極為優秀的。
只是在陳舟看來,他們就是一群飯桶,有些在農業部門管理耕種的官員甚至連大麥小麥都分不清。
為了整治這種“為子孫后代謀福利”的亂象,在最后的十幾年間,陳舟掀起了數次大清洗。
光是被他革職或是處死的官員就不下百人。
然而“前輩”的死并不能全然警醒后人,他們只會覺得是前輩做得太明目張膽了,不夠謹慎,因此產生了種種更難監管的徇私方式。
所幸島嶼終究是陳舟的一言堂,只要他確定有人利用職權謀利,便可施加雷霆手段。
每隔幾年,血淋淋的人頭便會擺上行刑廣場,那些死不瞑目的“攀爬者”無聲地警告著后來人,使島上的風氣保持在一個相對清廉的水平線上。
但陳舟知道,這種看起來美好的景象持續不了多久,等到他離開,島嶼還是會走上老路。
“可那又有什么辦法呢?”
陳舟常常這樣想。
哪怕是在更發達的現代,指望人人大公無私都是一種幻想,更別說這是17世紀。
他可以幾次三番地除掉那群蛀蟲,糾正島嶼的前進方向,或是設立嚴格的監察機構,肅清內部的貪官污吏。
問題在于,他會走。
即使他不走,他也會死。
蛀蟲還會不斷滋生,前進的方向還是會偏離正軌,嚴格的監察機構會被污染滲透,真正能決定島嶼命運的只有島民自己。
陳舟最終無奈地發現,那些看似可以改變的東西,歸根結底都無法改變。
在最后幾年,他只能竭盡所能讓島嶼維持在“理想鄉”的狀態。
……
星期六和星期日有了自己的孩子后,變得跟陳舟沒那么親近了。
生死都不能產生的隔閡,卻被權力筑出了一道高墻。
不知道是不是這些年學到了太多人情世故,星期六跟陳舟說話的時候總喜歡捧著他說話,星期日同陳舟下棋時也會故意讓棋。
陳舟還記得星期日剛學棋的時候根本不是他對手,經常被連環炮將死,或是被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