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次,他在深夜咒罵時空管理局,恨他們為什么放自己歸來,還給自己加上了一道無形的枷鎖。
然而不管他作何反應,時空管理局都像是真正消失在這個世界。
就連貼吧里那篇看似荒誕的帖子,也從互聯網蒸發掉了。
人們常說互聯網是有記憶的,那篇帖子卻是個例外,它是“失憶的互聯網”。
陳舟不知道當初跟風在帖子后面留下“參與挑戰”的人有幾個真的跟他一樣抵達17世紀的孤島,也不知道那些人有沒有順利返回的。
有時候,他迫切地想要尋求一個同類,一個能分享他秘密的人。
可兩年多的探索,最終只能給他一個個失望的結果——
可能他真的是這世界上獨一個的怪胎,人潮之中唯一一個特殊的人。
……
陳舟本以為這樣的生活還將無限地持續下去,萬沒想到,2029年初,消失許久的伊萬竟又給他打來了電話,要求再跟他在漠河見面。
正值4月,位于大興安嶺山脈北麓的漠河仍處于漫長的冬季。
全球變暖似乎并不能改變這里的寒冷。
陳舟坐車趕到漠河邊境,與外貝加爾邊疆區隔江相望的村莊時,大雪已將這里變成了白色的世界。
在富有俄羅斯風情的村莊酒館中,陳舟再一次見到了伊萬。
如果說兩年前的伊萬看起來還頗有精神,找不出被聽力折磨,器官衰竭的表現,那此時的伊萬便儼然一副風燭殘年,即將入土的模樣。
他的頭發竟由全白轉變成了黑白參半,但發絲卻沒有一點光澤,干枯的像柴火棍一樣了。
曾經稱得上紅潤的臉龐滿是皺紋,眼睛凹陷,毫無生氣,就連那筆直的腰桿也彎得像張弓。
坐在陳舟對面,伊萬渾似一只瘦而蒼老的魚鷹,若非面相沒有太大變化,陳舟恐怕根本認不出他是伊萬。
兩年時間,就算改造計劃的后遺癥爆發,也不可能把一個承受了大半個世紀痛苦的戰士折磨成這樣。
看著伊萬用那雙皮包骨的手緊緊捧著滿杯伏特加,顫抖著嘴唇久久說不出話的模樣。
陳舟知道,伊萬可能真的找到了那個失落的基地,不過事情的發展就像他兩年前預料的那樣,是兇非吉。
伊萬一定在基地中遭遇了某種變故,才淪落到這副行將就木的地步。
……
酒館的暖氣覆蓋面積很大,鍋爐中的煤炭恐怕數日不曾熄滅,室內溫度高達25°,與室外的冰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即便如此溫暖,伊萬卻還是一副著涼的模樣,緊貼著滾燙的暖氣,一會兒輕啜一口酒,像是怎樣都無法消解感受到的寒冷。
直到陳舟等得有些不耐煩,他才猛地抬起頭,用那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陳舟的臉龐,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句話。
“陳,你得幫我一個忙,無論如何都要幫我!”
說完他低下頭,似是感覺自己這句話莫名其妙,打動不了人,又補充了一句。
“只有你能幫我,陳,需要多少錢隨你開,一個億,兩個億,我可以把我的所有資產都給你。
求你,求求你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