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他眼中燃燒,看著熟睡的潘迪特,安貝達爾恨不得拿起刀砍掉其頭顱。
然而他終究沒有這么做——
補給降落在即,就算是裝,他也得裝作順從的樣子,堅持到他們順利拿到補給,在那之后,是否動手就完全隨他心意。
這么多天,他的偽裝毫無破綻,就仿佛他真的是一個看到婆羅門就恨不得立馬俯身行觸腳禮的首陀羅。
在此過程中,潘迪特始終沒有生出對他的懷疑。
他們的合作之旅似乎永遠能以這種詭異的平衡姿態延續下去,只有安貝達爾知道,很快,這對“穩定”的合作者就會以一種血腥的方式分裂。
潘迪特戰斗力再強,恐怕也想不到,他最忠誠老實的“達利特”會趁他熟睡時痛下殺手。
想象著揮刀砍擊潘迪特的畫面,安貝達爾心中的憤懣平息了許多,他不由抬起頭望了望天上的信標——
它還在墜落,速度似乎比白天又快了一些。
暗自盤算著明天怎樣帶動潘迪特加快行進速度,讓他去打頭陣幫助自己拿下補給,安貝達爾又往篝火中添了根柴,然后將大半塊鹿肉硬生生塞進了嘴里。
除了對環境的不適,對搭檔的不滿,身處異鄉,他還很懷念印度多樣的香料,尤其是瑪莎拉,在這里連鹽都吃不到的生活實在太煎熬了。
……
夜色愈發深沉,林中的風不知何時更大了,穿過玉化的樹梢嗚嗚作響,像是有人吹奏某種古老的樂器。
在黑暗的環境中,這種聲音與木柴燃燒時發出的噼啪聲疊加在一起,反而更能使人意識昏沉,困意翻涌。
陳舟整整一天一夜沒合眼,安貝達爾雖比不上他,卻也從清晨一直熬到了現在。
起初,依靠對未來的美好幻想,和日后報仇雪恨的舒爽,安貝達爾還能撐住,但隨著火光越來越弱,身前越來越昏暗,安貝達爾便有些恍惚了。
潘迪特向來不肯守夜,按照慣例,他必須得守到天邊出現亮光才能喚醒潘迪特,然后小睡一會兒,睡眠的缺乏也是安貝達爾心中不滿的主要來源。
放松身體,往下坐了坐,換了個更舒坦的姿勢,安貝達爾瞥了潘迪特一眼。
這個所謂的婆羅門與他并無什么不同,睡覺的時候也要打呼嚕,也會磨牙放屁,雖說是婆羅門,但又與剎帝利、與吠舍、與首陀羅沒有區別,只是生下來就戴著一頂華奢的帽子罷了。
見潘迪特睡得舒服,自己卻困得睜不開眼,安貝達爾只覺得窩火。
火光愈發昏暗,強打起精神再往篝火中添一根柴,想著日后總歸是要一個人生存下去,遲早都不需要看潘迪特臉色,安貝達爾索性閉上了眼睛。
他敢肯定,就算明早睡醒,潘迪特看到他在睡覺也不會過分難為他,畢竟現在雙方都有共同目標,一旦他們中途鬧翻,補給就會徹底失去落入他們手中的機會。
至于有威脅的其他挑戰者,安貝達爾記得很清楚,他們都在很遠的地方。
補給尚未落下,大家都專注于自己的計劃,在此過程中襲擊別人的可能性很小,安貝達爾選擇相信自己——
當然,人如果想做一件事,總是會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增進自信,激勵自己放手去做。
安貝達爾便是如此,他實在困到了極點,如果再不睡一覺,他覺得以目前的精神狀態很難完成明天或者后天的爭奪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