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堅硬鋒利的金屬面前,披毛犀引以為傲的防御力成了空談。
它笨重的身軀在此時盡顯弊端。
那個纖細的,藐小且古怪的,不知畏懼的動物游離在它身旁,用不知是什么模樣的爪牙一點點攻擊它。
疼痛並不能喚醒披毛犀的理智。
畢竟相對猛獁來說,人類的威脅還是顯得太小。
這個時代,智人還未真正崛起,用成群的呼吼和密如雨點的長矛在史前巨獸心中烙下恐懼的陰影。
對疼痛遲鈍的感知和野蠻的脾性是對付猛獸的利器。
然而在面對陳舟時,這個“利器”卻成了死神的勾鐮。
直到失血量過大,前蹄和兩條后腿的腿筋都被挑斷,再不能站起,只能癱倒在地時,披毛犀眼中的血色才完全消退。
燃燒的怒火一下子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對這個渺小生靈的由衷畏懼。
雌披毛犀能感受到死亡的召喚,在草原上,這樣的事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只是很少落在它們這些近乎站在生物鏈頂端的動物身上。
它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便瞪圓了小眼睛,奮力發出一聲低沉的叫聲。
那聲音不是絕望的吼叫,不是垂死的痛呼,而是一種警告,警告它未長大的孩子,跑,跑得越遠越好。
而今日的景象,也將徹底烙印到小披毛犀的記憶中。
假如它能有后代的話,它的后代或許會聽從長輩的告誡,將對人類的敬畏之心一代代傳遞下去。
……
聽到母親的叫聲,還怔怔地站在原地的小披毛犀愣了一會兒,還是不住地往雌披毛犀的方向望。
小犀牛大約三歲成年,它們經過雌犀長達18個月的孕期才降生。
在成年之前,小犀牛始終跟在雌犀牛身邊,直到能獨立生活后才會離開。
別看這頭披毛犀體型已經如此龐大,但在犀牛長達50年的生命周期中,它還只是個不足兩歲的嬰兒,本能地對母親心存依賴。
似是沒聽到小披毛犀重重的蹄聲,雌披毛犀竭盡全力發出了第二聲吼叫。
小披毛犀這才如夢初醒,邁開尚顯稚嫩的四蹄,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越過土丘,漸漸消失在陳舟的視野內。
遠遠望著小披毛犀越來越小的身影,陳舟用披毛犀高聳前肩上的毛髮擦了擦刀,然后找準位置,給了這頭龐然大物一個痛快。
瀰漫在草原上的血腥味像是一種無聲的呼喚,叫回了三頭鋸齒虎。
小傢伙們還是頭一次與如此龐大的獵物近距離接觸,都表現得好奇又畏懼。
雖說鋸齒虎的食譜中寫有猛獁象,但那大都是不足半歲的猛獁象幼崽或是垂垂老矣,根本不需攻擊就會自己倒下的老年猛獁。
像這樣正處壯年且足夠強壯的披毛犀,是鼎盛時期的鋸齒虎群也不敢輕易招惹的。
對小傢伙們來說,這個尚且溫熱的,不斷冒著血腥味兒的傢伙又陌生,又誘人。
它們圍著被放了血的披毛犀轉圈,膽子最大的虎二娃不時向前一跳,嘗試著用爪子去抓披毛犀的皮毛。
像是擔心這傢伙突然攻擊,它試探后便立即轉過身往后跑,然后再重復這一步驟。
看著格外瘋癲的弟弟,虎大娃站在原地滿臉無奈,尷尬地張大嘴打了個哈欠,露出了口中已經比其它牙齒長出一大截的犬齒。
這種“成熟”的淡定並未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