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龍顏震怒,下旨更換了錦衣衛指揮使。
石飛揚深知樹大招風的危險,但是,他始終以天下蒼生為念,他的義舉在民間廣為流傳。
各地百姓自發組織起來,為雄櫻會提供糧草物資,甚至有青壯主動要求加入。
一些原本持觀望態度的地方勢力,看到石飛揚的實力與威望,開始重新權衡立場。
有的暗中與雄櫻會結盟,試圖在未來的局勢變化中分得一杯羹;有的則更加謹慎地周旋于朝廷與江湖之間,以求自保。
苗疆的清晨,薄霧如輕紗般纏繞著錯落的竹樓,露珠在翠綠的葉片上滾動,折射出五彩的光。
寧夏鹽場的秋風裹挾著砂礫,將雪秋純的銀線繡裙染成蒼黃。
她立在鹽垛之巔,望著落日將青銅哨子熔成液態的金,恍惚又見那人揮刀時濺起的血珠,在記憶里凝成永不褪色的朱砂。腰間的鹽晶隨著呼吸簌簌作響,竟比心跳聲還要沉重。
“少幫主,去播州的快馬已備好了。”女弟子的聲音驚碎了她的怔忡。
雪秋純猛然攥緊韁繩,指節泛白如鹽霜,棗紅馬嘶鳴著踏碎滿地咸澀的光影。
她知道,這一千六百里的風沙路,不過是奔赴一場早已寫好結局的癡妄。
飛馬關的暮色像濃稠的血,將云無月的墓碑浸成墨色。雪秋純跌跪在墳前時,繡鞋早被碎石磨穿,牡丹裙擺垂落的銀線勾著枯枝,恍若她千瘡百孔的心。
“石大哥……”雪秋純顫抖著撫過碑上的刻字,聲音碎成風中的鹽粒,“你可知六百個日夜,我數著鹽場的每一粒結晶等你?鹽粒落進眼睛里,咸得像眼淚,可我不敢閉眼,生怕錯過你歸來的馬蹄聲……”身后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枯葉在靴底碎裂的輕響如重錘擊在她心上。
雪秋純猛然轉身,淚水瞬間決堤。
石飛揚玄色勁裝蒙著征塵,天霜刃的寒光映得他面容愈發清峻,卻比記憶里的輪廓更灼人眼目。“你怎么來了?”他的聲音帶著薄冰般的意外。
“我怎么不能來?”雪秋純突然撲進他懷里,全然不顧江湖兒女的矜持。她死死揪住石飛揚的衣襟,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自從你走后,寧夏的風都是苦的!熬出來的鹽帶著血腥味,我嘗不出一點咸鮮!”她仰起臉,睫毛上的淚珠簌簌墜落,“我知道郭湘玉與你情比金堅,可我的心不是鹽塊,凍不住也敲不碎!”
石飛揚僵在原地,想要推開的手懸在半空。
雪秋純卻將臉深深埋進他胸口,發絲纏著他衣襟的盤扣:“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她的聲音悶在衣料里,帶著壓抑的嗚咽,“你教我的幾招劍法,我每日練到掌心滲血。上個月馬賊劫道,我用你教的招式打退他們,他們說我的劍風帶著你的狠勁,可我的掌心里,全是想你的疼……”山風突然卷起墳前的紙錢,雪片般掠過兩人相貼的臉龐。
雪秋純顫抖著解下頸間玉墜,塞進石飛揚掌心,冰涼的玉貼著他溫熱的皮膚:“這是我娘臨終前給我的嫁妝,刻著‘長命百歲’。”
她的指甲掐進他手背,“我不要名分,不要江湖地位,只要能守在你身邊!做丫頭、當護衛、哪怕是你刀下的磨刀石……”
石飛揚望著玉墜上斑駁的刻痕,喉間像卡著鹽粒般發緊:“秋純,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