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余名錦衣衛腳下的積雪轟然塌陷,露出布滿竹簽的深坑。
鮮血濺在白雪上,將竹簽染成猙獰的赤紅色,一百多具尸體堆疊著,如同被戳破的麻袋。
“姓吳的!”陸炳馬鞭狠狠抽在吳忠背上,蟒袍鼓蕩間威壓四溢,“你就是這般帶路的?”
吳忠膝蓋一軟,跪倒在雪地里:“大人明鑒!卑職一直守在頭前,是這些兄弟急于立功……”
“啰嗦!”康復生一腳踹在他胸口上,吳忠如斷線風箏般飛出丈余,嘴角溢出鮮血。
肖玲玲臉色煞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不敢上前。
就在這時,破空聲驟起。密林深處,雄櫻會弟子張弓搭箭,箭尾涂著的劇毒在雪光下泛著幽藍。
“放箭!”苗門龍本能地喊道,卻被陸炳反手一巴掌打得踉蹌:“輪到你發號施令了?”
話音未落,箭雨已至。錦衣衛們倉促舉盾,卻擋不住淬毒的透骨釘。慘叫聲中,又有百余人捂著喉嚨倒下,七竅流出黑血,在雪地上蜿蜒成詭異的圖案。
“苗門龍!你不是神箭手嗎?”陸炳揪起他的衣領,“給我往山上射,探清虛實!”苗門龍咬著牙抽出雕翎箭,弓弦震顫間,一百余枝箭劃破迷霧。
可箭矢落入林中,竟如石沉大海,連半點回響都無。
迷霧不知何時已濃得化不開,錦衣衛們握緊兵器,彼此只看得見模糊的輪廓。
“星星……怎么那么多星星……”一名錦衣衛突然喃喃自語,踉蹌著伸手去抓空中的虛無。
他的瞳孔瞬間擴散,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潰爛,倒地時已化作一具渾身流膿的腐尸。
呂源臉色大變:“不好!霧里有毒!快退……”
回應他的是震耳欲聾的轟鳴。數十根水桶般粗的滾木從樹梢砸下,錦衣衛們躲閃不及,被碾成肉泥。
與此同時,排箭如蝗,帶著尖銳的破空聲撕裂空氣。山上的巨石滾滾而下,所過之處,殘肢斷臂與積雪一同飛濺。兩千多名錦衣衛在這波攻勢中死傷殆盡,鮮血混著腦漿,將山道染成粘稠的暗紅色。
陸炳抹了把臉上的血污,眼中滿是驚恐:“撤!快撤!”
他帶著僅剩的數十名心腹轉身狂奔,卻在山腳下僵住了身形。
魏消道的三萬明軍此刻只剩寥寥千人,大樹上掛著的尸體密密麻麻,每具都插滿了暗器,宛如被串起的刺猬。血水順著樹干滴落,在地上積成小小的血泊。
向玉山望著這修羅場般的景象,突然大笑起來:“陸炳!這就是你所謂的‘踏平飄渺峰’?”
很不甘心自己的錦衣衛指揮使職務被陸炳取代。
陸炳握緊拳頭,指縫間滲出鮮血:“石飛揚!我定要將你碎尸萬段……”
寒風呼嘯,吹散了他未說完的狠話,只留下滿地狼藉的尸體,在雪夜里漸漸冷卻。
朔風裹挾著冰碴子,如無數細小鋼針般扎在姑蘇衙門朱紅的廊柱上,將檐角銅鈴撞得發出破碎般的聲響。陸炳負手立于廳堂中央,蟒袍上金線繡就的蟠龍在搖曳的燭光下扭曲變形,恰似他此刻翻涌不定的心思。他望著滿地狼藉的碎瓷,心中怒火如同被澆了桐油的烈焰,熊熊燃燒——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竟在飄渺峰栽了如此大的跟頭,這口氣,如何咽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