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玉山的八抬大轎穿過宣武門時,檐角銅鈴被風掀起幾串清響,驚飛了城樓上棲息的寒鴉。
轎中之人微微掀開轎簾,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劍眉下一雙丹鳳眼精光閃爍,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盡顯陰鷙狠辣之色。
牽著兒子逛街的陸紅葉、楊雪兒,便知道這些人聚在一起沒好事,趕緊地背起兒子回歸她們經營的客棧,放飛信鴿,將情報傳予“飛鷹神探”謝文。
向玉山府中的九曲回廊下,早有三雙眼睛在暗影里候著。康復生一襲陳舊的青衫,衣角還沾著半片枯葉,更襯得他面容枯槁,兩頰深陷,灰白的胡須稀稀拉拉地掛在下巴上。
他眼角布滿細密的皺紋,卻掩不住那雙渾濁眼中不時閃過的狡黠精光。
此刻,他正用兩根銀針剔著指甲縫里的陳年血痂,枯瘦的手指關節突出,青筋暴起,仿佛飽經滄桑的老樹虬枝。
呂源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臉上橫著一道從左眉斜至右頰的猙獰疤痕,為他增添了幾分兇神惡煞的氣息。他把玩著腰間鹿皮軟鞭,鞭梢的倒刺還凝結著暗紅,一雙銅鈴般的眼睛不時閃過兇光,嘴角掛著一抹不羈的獰笑,盡顯江湖悍匪的暴戾。
蔡坤身形壯碩如鐵塔,滿臉絡腮胡如鋼針般根根直立,皮膚被歲月和風霜磨礪得黝黑粗糙。
他抱臂倚柱,鐵指虎在日光下泛著冷光,厚重的眉峰緊緊皺起,眼神中透著一股沉穩與警惕,仿佛是一頭隨時準備出擊的猛獸。
“都到齊了。”向玉山解下紫袍隨手甩給小廝,露出里面暗繡獬豸的月白中衣,他昂首挺胸,眼神威嚴地掃視眾人,“陛下要咱們辦掉乃蠻女王,諸位說說,該從何處下刀?”
康復生嗤笑一聲,臉上的皺紋擠成一團,銀針“叮”地釘入廊柱,他撇了撇嘴,露出一口殘缺不全的牙齒:“石飛揚那廝的明玉功刀槍不入,伊莉麾下又有雄櫻會那群亡命之徒護著。正面強攻?無異于拿雞蛋砸武當山的石階。”
他捻起胡須,渾濁的眼中閃過狡黠,枯瘦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廊柱,又低聲說道:“得借助倭寇的力量,實施調虎離山之計,把石飛揚從大草原調到江南去。如此,行刺伊莉,就較為方便了。”
“好計!”呂源猛地站直,虎目圓睜,臉上的疤痕隨著表情扭曲,鹿皮鞭在空中甩出脆響,他揮舞著手臂,唾沫橫飛地叫嚷道,“那姓石的定會帶著雄櫻會弟子去守海岸線。沒了這群煞星,西域的尸陀林主、昆侖的冰魄仙子,再加上扶桑的忍術高手,還怕拿不下一個伊莉?”
蔡坤卻皺起濃眉,滿臉的絡腮胡也跟著抖動,他甕聲甕氣地說道:“倭寇豈是召之即來?當年胡宗憲大人費了多少心血才平定海患.”
他的眼神中滿是憂慮,鐵指虎無意識地握緊又松開。
“蔡兄這就不懂了。”向來香這個武林太監,起身款步走來,金步搖晃出細碎流光,他媚眼如絲,嘴角勾起一抹勾魂的笑意,指尖劃過康復生肩頭,“東海里的浪人,哪個不是見錢眼開?咱們許他黃金萬兩,再借幾艘官船,還怕他們不來攪局?”他微微仰頭,眼神中滿是自信與輕蔑,“聽說扶桑有門‘百足秘術’,能操控活人當傀儡,若是用來對付草原騎兵”
向玉山突然抬手打斷,他瞇起眼睛,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地掃過眾人:“光說不練假把式。康復生即刻修書東海,呂源去聯系西域商隊,蔡坤負責籌備船只,向來香.”
他頓了頓,目光在向來香不男不女的面容上停留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你入宮一趟,馮保那老狗最近迷上了波斯進貢的香料,想法子從他嘴里套出些宮里的密道。”
康復生卻輕咳一聲,佝僂著背向前半步,臉上露出一抹陰鷙的笑容:“指揮使可別忘了,石飛揚的明玉功雖強,卻有一處命門。”
他屈指在空氣中虛點,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膻中穴下三寸,當年我與他在華山之巔交手,曾見他此處閃過一絲滯澀。若能尋到精通點穴的高手”
“妙極!”向玉山撫掌大笑,臉上滿是得意之色,眼中寒芒閃爍,“就這么辦!待石飛揚被引去東南,咱們便布下天羅地網。伊莉那妖女縱然有三頭六臂,也逃不過這江湖與廟堂的雙重絞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