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至于那仙島……”他目光望向窗外的夜空,“朕自會安排。”
頓時,石飛揚心中翻涌如浪。徐福煉丹、倭國秘辛、皇室野心……這樁樁件件交織在一起,竟比他想象中更加復雜。而風魔小夜子的真實身份,更是讓他始料未及。
乾清宮南書房內,鎏金獸首香爐吞吐著龍涎香霧,將朱翊鈞的明黃龍袍染成朦朧的金紅色。
他的指尖反復摩挲著案頭的《徐福東渡圖》,燭火在他眼底跳躍,映出幾分狂熱與狐疑:“沐卿家,朕意已決。明日便頒下禁海令,封絕大明與海外諸國往來。”
跪伏在地的沐彤猛地抬頭,緋色忍袍下的苗銀腰帶撞出清脆聲響。
她額間冷汗滑落,卻強撐著抬起染著丹蔻的指尖:“陛下三思!海禁一起,非但斷了市舶司每年百萬稅銀,更會讓我大明與周邊諸國形同陌路!”
她的聲音帶著西南密林的清越,此刻卻因焦急而微微發顫,“暹羅的香料、呂宋的象牙、琉球的珍珠……這些物產不僅充盈國庫,更維系著海上絲綢之路的命脈!”
朱翊鈞龍袖一揮,案上的《永樂大典》轟然翻頁:“哼!朕要那些奇巧賤技何用?自洪武爺起便有海禁祖制,如今倭寇肆虐,唯有堅壁清野方能保我大明太平!”他的目光掃過沐彤懷中的檀木匣,“那徐福仙島之事,本就該隱秘行事,若不禁海,消息走漏,豈不讓天下人笑朕癡妄?”
沐彤膝行半步,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發出悶響:“陛下!海禁之策實乃飲鴆止渴!昔日鄭和下西洋,寶船所至之處,諸國莫不臣服,此乃‘宣德柔遠’之道。若行海禁,無異于自毀長城!”
她抬起頭時,眼眶已泛起血絲,“且說那倭國,表面上是海盜滋擾,實則是其幕府將軍覬覦我大明財富。禁海只能讓他們轉明為暗,反倒滋生更多走私之徒!”
石飛揚隱在廊下陰影中,明玉功運轉至極致,琉璃般的肌膚與月光融為一體。
他望著沐彤單薄的背影,想起這女子化名為“風魔小夜子”,在江湖上掀起的腥風血雨,此刻卻為了家國大義,在帝王面前據理力爭。
她腰間的忍刀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卻比任何時候都顯得悲壯。
朱翊鈞面色陰沉如水,龍紋靴重重碾過地磚:“沐家世代鎮守云南,難道連朕的旨意也要違抗?”
他的聲音中帶著帝王特有的威壓,“你既帶回《徐福東渡圖》,便該知道朕對長生之術的決心!海禁之后,所有海船盡數焚毀,唯有朕的‘仙舟’能出海尋藥!”
“陛下!”沐彤突然解下腰間的郡主玉牌,雙手高舉過頭,“若海禁成,微臣愿棄了這郡主之位,沐家亦愿交還黔國公爵位!”她的聲音響徹南書房,驚得梁上夜梟振翅而飛,“我大明以仁德治天下,若因一己私欲斷絕萬邦往來,他日史書工筆,該如何評說陛下?”
石飛揚心頭劇震。他見過沐彤在江湖上殺人如麻的狠厲,此刻卻見她為了蒼生福祉,不惜以家族榮耀相抗。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染血的指尖上,那是與雄櫻群雄廝殺留下的傷痕,此刻卻比任何珠寶都耀眼。
朱翊鈞猛地站起,龍袍掃落案上的青銅鎮紙。
他來回踱步,靴底與青磚碰撞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良久,他忽然長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沐卿家一片赤誠,朕豈會不知?”他伸手接過玉牌,輕輕放回沐彤掌心,“海禁之事,暫且不提。你明日便啟程回滇中,替朕看好西南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