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薇柔望著他談笑自若的模樣,咬碎口中蟹黃湯包,鮮美的湯汁濺在衣襟也渾然不覺。
她突然想起石飛揚先前說的“江湖如棋”,此刻方知這人看似隨意落子,實則步步暗藏玄機。而這盤攪動清廷風云的大棋,恐怕才剛剛開局。
于萬亭的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異響。
眾人拉開房門望去,卻見周薇柔正襟危坐于廊下,手中捧著一碟松鼠鱖魚,吃得津津有味。
“喲,各位繼續,不用管我。”她擦了擦嘴角,朝石飛揚晃了晃筷子,“向兄弟,這菜快涼了,再不吃可就辜負店家手藝了!”
屋內眾人面面相覷,石飛揚卻哈哈大笑,走出房門,回到座位上,順手抓起一塊魚肉:“周姑娘說得是,天大的事,也比不上這松鶴樓的美味!”
周薇柔望著石飛揚這個模樣,心中暗自思量。這個滿身謎團的男子,究竟還藏著多少秘密?而她,又是否已經要卷入這場風云變幻的江湖漩渦之中?
于萬亭擱下茶盞,青瓷與桌面相觸發出清越聲響,打破廂房內緊繃的氣氛。
他深深看了石飛揚一眼,沉聲道:“今日之事,后會有期。”
說罷袍袖一拂,帶著紅花會眾人魚貫而出。
獨臂道長經過石飛揚身邊時,劍柄上的太極雙魚紋輕輕擦過石飛揚衣角,似是無聲的試探。
但是,瞬間被石飛揚的衣角彈開了。
無塵道長心里暗暗吃驚:這個向天歌,究竟是何門何派?年紀青青,怎么功力如此深不可測?
殊不知,石飛揚已經兩百歲了!
只是在徐福仙丹、葵花圣女的極品血脈和明玉功的滋養下,他永遠都是十八歲的俊美模樣。
周薇柔望著離去的眾人,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桂花糖藕,漫不經心道:“這紅花會的陣仗不小,可惜一頓好酒好菜,倒吃得不痛快。”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竹板聲,雜亂中暗合某種節奏。
石飛揚竹筷輕挑,將顫巍巍的肘子肉擱進周薇柔碗中,琥珀色的肉皮裹著濃稠醬汁,在燭火下泛著誘人光澤。他嘴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袖口不經意滑落,露出腕間若隱若現的銀絲:“別急,這出戲還沒完。”話音未落,樓梯便傳來拖沓腳步聲,混著竹板敲打節拍,正是丐幫弟子特有的行進步法。
雕花木門被撞得吱呀作響,二十余個乞丐蜂擁而入。
為首老丐獨眼如鷹,渾濁眼球卻透著精明,腰間酒葫蘆的草繩還掛著未化的雪粒,隨著動作滴答落水。他的打狗棒重重杵在青磚地上,震得滿桌碗碟叮當作響:“好小子!在松鶴樓鬧出這么大動靜,當我們丐幫是聾子不成?”角落里的小乞丐攥著豁口陶碗,眼巴巴望著盤中油亮的紅燒肉,喉結不住滾動。
石飛揚慢條斯理擦凈嘴角,銀錠“當啷”一聲拍在桌上,燭光映得錠面“足紋”二字熠熠生輝:“彭長老說笑了,不過是教訓幾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他推過銀錠時,故意露出掌心老繭,“兄弟們若是不嫌棄,這桌酒菜算我的。”
老丐獨眼瞇成細縫,枯瘦手指捏起銀錠拋接掂量,突然暴喝一聲,打狗棒如毒蛇出洞!鐵齒擦著石飛揚耳畔掠過,帶起的勁風掀動他額前碎發:“武當派什么時候出了你這號人物?滿嘴跑馬,倒比我們要飯的還會說!我看你倒像是清宮的走狗!”
“咔!”周薇柔手中竹筷應聲而斷,廣袖下軟鞭已纏上手腕。
她半倚在雕花窗邊,看似漫不經心咬開蟹黃湯包,實則暗中運氣,湯汁濺在衣襟也渾然不覺。屋內氣氛瞬間凝固,年輕乞丐們握緊打狗棒,骨節泛白。
石飛揚卻穩如泰山,琉璃眼眸閃過一抹追憶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