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周薇柔突然拽起石飛揚的衣袖:“跟我來。”穿過九曲回廊,兩人來到水寨最高的望湖亭。亭外大雪初霽,月光灑在皚皚白雪上,宛如鋪了一層碎銀。周薇柔從袖中掏出個錦盒,里面是一雙繡著并蒂蓮的虎頭靴:“知道你不喜紅妝,就繡了這個……若是嫌棄,我……”
“怎會嫌棄?”石飛揚輕輕握住她的手,“這是我收到最好的新年禮。”他的拇指摩挲著她指尖的薄繭——那是常年練鞭留下的印記,“明日我便穿著它,陪你去市集買糖人。”
周薇柔眼眶發熱,突然踮腳在他臉頰輕啄。
石飛揚將她摟入懷中,聞著她發間的茉莉香,望著漫天星斗,只覺歲月靜好。
子時將至,水寨內鐘聲悠揚。
周薇柔拉著石飛揚來到湖邊,解開紅綢包裹的孔明燈:“聽說對著它許愿最靈驗。”
她虔誠地寫下心愿,火光映得臉頰緋紅:“我……我許了兩個愿。一個愿反清大業早日成功,另一個……”她狡黠一笑,“不告訴你。”
太湖的夜風裹挾著周薇柔發間茉莉香,石飛揚攬著她纖細的腰肢,看孔明燈化作天際一點暖黃。
他低頭時,正對上周薇柔眼中流轉的星輝,呼吸間盡是少女溫熱的氣息:“這般心思都被你猜去了?”她的粉拳落在他胸口,卻似羽毛輕拂,“就會欺負人……”
梆子聲驚破纏綿,周薇柔仰起臉,睫毛上的雪粒簌簌而落:“當家的,說好了年年此刻……”
話音未落,石飛揚已吻住她微顫的唇,舌尖掠過她冰涼的唇角:“歲歲年年,定不負你。”他的手掌覆上她后背,將人輕輕帶倒在船艙軟榻,錦被翻涌間,誓言化作滾燙的呼吸。
大年初一的太湖,宛如被霜雪凝成的巨大銅鏡,寒霧在水面上緩緩流淌,遠處飄渺峰的輪廓若隱若現,恰似一幅水墨丹青。
石飛揚一襲玄色勁裝立于船頭,琉璃眼眸中倒映著茫茫霧氣,腰間鹿皮袋隨著江風微微震顫,似有往事在其中翻涌。陸沉舟雙手抱臂,墨玉判官筆斜插腰間,北斗七星紋泛著幽光。
張亦背負的長劍劍柄纏著鮮紅的絲絳,劍穗在風中不安地搖晃;周薇柔身披雪白狐裘,發間銀鈴隨著步伐輕響,卻掩不住眉眼間的擔憂。
“當家的,這湖面的風帶著刺骨的寒,”周薇柔蓮步輕移,將手中的披風輕輕披在石飛揚肩頭,指尖不經意間觸到他冰涼的手背,“莫要再傷了身子。”她仰頭望著他,眼中盛滿心疼。
石飛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狐裘傳來:“夫人,你看這太湖的水,”他的目光越過湖面,望向飄渺峰的方向,“就像我與兄弟們的情誼,看似平靜,底下卻暗潮洶涌。”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歲月沉淀的滄桑,“很多年前的今天,向坤兄就是在這樣的風雪中,為我擋下了三支透骨釘。”陸沉舟上前一步,判官筆在掌心輕輕敲擊,發出清脆聲響:“幫主,雄櫻會的兄弟們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只是如今江湖動蕩,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您若執意前往大草原……”
“我意已決。”石飛揚轉身,琉璃眼眸中閃過一道寒芒,“大草原是我們用命換來的基業,如今卻不知被誰染指。”他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向坤、吳忠、肖玲玲、苗門龍、單志、石雄、廖培、列權、金六福、楊鋒、公孫仁、蔣伙添、魯得出、雪洪山……他們的尸骨或許早已融入草原的土地,但他們的血脈,我一定要找到。”
張亦突然單膝跪地,長劍出鞘半寸又猛地入鞘,發出清越鳴響:“幫主!您帶我脫離匪窩,教我劍法,授我俠義之道。”他抬起頭,眼中燃燒著熾熱的火焰,“如今正是我張亦報恩之時,就算大草原上有千軍萬馬,我也愿為您披荊斬棘!請帶上我,好嗎?”
周薇柔掙脫石飛揚的手,快步走到張亦身旁,同樣屈膝跪地:“當家的若去,我周薇柔定生死相隨。”她轉頭望向石飛揚,眼神堅定如鐵,“你總說江湖兒女當快意恩仇,可在我心里,你心中所念,便是我此生所求。”石飛揚看著眼前三人,胸中氣血翻涌。
他伸手將周薇柔拉起,又握住張亦的手臂,將他扶起:“你們都留在江湖,丐幫總舵的產業需要你們打理。憑我的武功,就算是龍潭虎穴又何妨!”
他側身望向陸沉舟,“陸兄,你精通奇門遁甲,此番行程還需你多多謀劃。”
陸沉舟抱拳行禮:“幫主放心,我已讓人暗中探查大草原的局勢。只是……”
他眉頭微皺,“聽說草原上的‘蒼狼部落’最近與清廷來往密切,恐……”
“哼!”石飛揚冷哼一聲,稍一運勁,掌心突然吐出一縷銀絲,在風中微微顫動,“不管是蒼狼還是猛虎,膽敢阻攔我尋回兄弟血脈,我這天蠶絲定教他知道,何為江湖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