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滾鞍下馬,玄色披風沾滿泥漿,懷中軍報卻干燥如新。
石飛揚展開泛黃的宣紙,指尖輕撫過“科布多城破,百姓流離”八字,掌心不禁微顫。
他凝視著這八個字,能夠從中感受到那場災難的慘烈,以及百姓們流離失所的無助與痛苦。
他抬頭望向西北天際,鉛云翻涌,恰似多年前初入丐幫,在雁門關外目睹的那場暴雪。
那場雪,如同此刻的天空,沉重而壓抑,預示著不祥的征兆。
“永璉,過來。”石飛揚蹲下身,玄色玉帶扣擦過幼童的虎頭帽。地圖在青石上鋪開,斷裂的城墻與焦黑的村落刺目,讓人眼眶發燙。
他指著地圖上的廢墟,向永璉解釋著戰爭的殘酷。
“你看這些不再升起的炊煙……”石飛揚的聲音突然變得極輕,真怕驚擾了畫中沉睡的亡魂,“若天下共主不能庇佑子民,即使擁有萬里山河,又與獨夫民賊有何區別?”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戰火中的老百姓的同情。
永璉似懂非懂地觸摸地圖上歪斜的城池標記,忽然指向科布多城廢墟處的紅點:“這里……這里在流血嗎?”孩子的問題讓石飛揚的心頭一緊,他將孩子緊緊擁入懷中。
檀香與奶香交織,卻掩蓋不了軍報上未干的血腥味。石飛揚喉間緊縮,他明白,這不僅僅是科布多城的悲劇,更是整個大清國的悲劇。
他抬頭看見富察氏倚著朱漆廊柱,素色春衫被風吹得緊貼纖腰,鬢邊步搖輕輕搖曳,宛如涂燕飛在華山之巔等待他時,發間那支搖曳的紅梅。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關切與擔憂,在無聲地詢問著這場叛亂的戰況。
而雍正納若瑤為貴人后,暗流涌動的宮庭與江湖將掀起更為洶涌的波瀾。
石飛揚無法回答富察氏的無聲詢問。
冊封大典那日,若瑤身著茜色霞帔踏入儲秀宮,東珠鳳冠壓得她脖頸發僵。銅鏡里映出雍正含笑的面容,可那笑意未達眼底,倒像極了御書房里那柄淬毒的匕首。
“愛妃可知朕為何選你?”雍正指尖劃過她腕間的舊劍疤,“這傷痕,比后宮那些脂粉氣有趣多了。”
石飛揚隔著九重宮墻,聽著遠處傳來的鐘磬聲,將奏折捏得簌簌作響。案頭擺著白振送來的密報,字字刺目——若瑤晉封當日,穆彰阿余黨竟在城郊劫獄。
他忽然想起若瑤在桃花渡口舞劍的模樣,那時她的劍還未沾過人的血。
三日后的御花園,石飛揚握著青瓷茶盞,看若瑤在九曲橋上款步而來。
她褪去了江湖兒女的颯爽,眉間卻凝著化不開的霜。“王爺安好。”她福身行禮,袖口滑落時,石飛揚瞥見她腕間纏著新傷。
“皇上待你可還好?”話一出口,石飛揚便后悔了。
若瑤輕笑,笑聲里帶著鐵銹味:“王爺該問,皇上的毒藥可夠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