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飛揚目光一亮,想起去年西洋傳教士進獻的《農政全書》:“傳旨,讓各省巡撫都來紫禁城領番薯種。再派人去湖廣推廣玉米,那玩意耐旱,山地也能活。”
他忽然轉向白振,“你帶粘桿處的人去江南,把那些囤糧的地窖都給朕查清楚——若是發現官商勾結……”“奴才明白,割地三尺,寸草不生。”白振的鷹爪捏得指節發白,護心鏡上的饕餮紋仿佛要活過來。
三日后的早朝,戶部尚書捧著賬冊的手不住發抖:“皇上,直隸、山東多地出現人相食……”
話未說完,石飛揚的玉鎮紙已拍在案上:“開倉放糧!”他望向階下噤聲的群臣,“從朕的私庫里拿三百萬石粟米,先救直隸!”瑞新爾出列跪倒,朝珠在青磚上撞出脆響:“皇上仁厚,但國庫儲糧也只夠支撐三個月。如今人口激增,耕地卻……”
“所以朕要推行‘攤丁入畝’,”石飛揚截斷他的話,“把士紳的隱田都查出來,再鼓勵墾荒——衛年華,你粘桿處的人不是擅長找密道么?去找找,這天下還有多少藏著的良田!”
是夜,石飛揚獨坐在乾清宮,望著《康熙字典》里“康乾盛世”的批注出神。案頭的番薯藤蔫了半截,他伸手澆水,卻不慎碰翻了硯臺,墨汁在宣紙上洇出一片濁黑,恰似江南旱情的地圖。
“主子,”衛年華的聲音從梁上飄下,“陳風在江南查到件怪事——那些富戶囤糧,竟用的是前明建文帝的地宮。”他躍下時,靴底沾著些許糯米粉,“奴才嘗了,那糧食都發了霉,他們卻故意放出風聲說糧荒,哄抬米價。”石飛揚的玉龍鉤突然出鞘寸許,寒光映得他眼底一片冰藍:“陳風呢?”
“已帶著透骨釘去了地宮。”衛年華頓了頓,“他說,要讓那些碩鼠知道,粘桿處的鉤子,比老鼠洞更深。”半月后,江南傳來捷報。陳風用火藥炸開地宮時,里面的霉米堆得比城墻還高。
石飛揚看著呈上來的霉米樣本,突然想起苗疆瘴氣中腐爛的尸體,胃中一陣翻涌:“將這些米磨成粉,混合觀音土,分發給受難的民眾。”
他稍作停頓,“同時,將囤積糧食的富戶名單公開,其財產充公,家眷送入教坊司——朕要讓世人明白,那些在國難中牟取暴利者,生不如死!”
與此同時,直隸地區的番薯地迎來了豐收。
石飛揚換上粗布衣衫,在田間親自挖掘番薯,目睹那紫皮白肉的作物滾落泥土,不禁想起了苗疆的木薯——同樣是救荒的作物,卻養活了無數山民。
“皇上,這番薯每畝產量可達三千斤!”戶部侍郎手持賬本,興奮地稟告,“若是在全國推廣……”
“別高興得太早。”石飛揚擦去額頭的汗水,望向遠處正在種植玉米的百姓,“傳令,免除全國三年的錢糧稅。”他從袖中取出血滴子,機括轉動的聲音驚起了一群麻雀,“但若發現有州縣官員敢克扣賑災糧……”
“奴才明白!”衛年華的離別鉤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粘桿處的探子已化裝成流民,在各州縣密切監視。”
秋風起時,石飛揚站在午門城樓上,望著滿載糧食的車隊緩緩駛出城門。陳風搖著繪有“豐”字的扇子,扇骨間夾著各地的密報:“皇上,番薯和玉米已種植了七成,剩下的三成……”
“留給種植棉花的百姓。”石飛揚凝視著天邊的流云,想起了西洋傳教士所說的“土豆金字塔”,“朕所追求的不是一個單一的糧倉,而是五谷豐登的江湖。”
夜幕降臨,養心殿的燭光直至五更未熄。
石飛揚在《農政全書》上用朱筆批注:“民以食為天,食以政為綱。政不修,則糧不穩;糧不穩,則江山危。”窗外,衛年華的離別鉤聲與打更聲交織,如同帝王的心跳,在這盛世的夜晚,測量著萬里江山的饑飽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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