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中原鏢局李總鏢頭率三百騎至!”親衛的呼喊驚飛檐下棲鴉。石飛揚猛然起身,玄甲上的銀飾撞出清脆聲響,連冠冕上的東珠都跟著晃動:“備馬!不,備我的朱雀!”
他三步并作兩步躍上臺階,卻在瞥見銅鏡里自己發間歪斜的玉冠時,耳尖泛紅,慌忙用天蠶絲重新束好。裴寂抱著算盤疾步跟上,算珠噼里啪啦響個不停:“殿下,依禮制應在王府相迎……”
“禮制?”石飛揚回頭狡黠一笑,天蠶絲卷走他半張奏表,“我這會兒只想學那卓文君的夫君,當街擊鼓相迎!”說罷已踏著銀絲騰空而起,衣袂翻飛間,竟帶落檐角一串銅鈴,叮咚聲驚得滿城百姓仰頭張望。
河東城外,李燕翎的棗紅馬突然人立而起。她握緊韁繩,望著空中那道裹挾流光而來的身影,喉間發緊。記憶如潮水翻涌——洛陽城破時他用天蠶絲為自己包扎傷口的溫度,泰山之巔共賞日出時他指尖纏繞的銀絲,還有臨別前那句“等我”。龍吟劍在鞘中微微震顫,竟似感應到主人心緒。
“燕翎!”石飛揚足尖輕點,朱雀如紅云般落在她馬前。天蠶絲化作千百道銀絲,溫柔托起她的手,“我這雙眼睛,可把秋水都望穿了。”
他眼中流轉的笑意比晉陽湖的春水更柔,卻在觸及她腰間舊玉佩時,呼吸一滯——那上面還留著當年他咬斷蠶絲的齒痕。三百鏢師齊刷刷下馬,老周撓著絡腮胡嘟囔:“乖乖,李公子比畫本里的潘安還俊三分。”話音未落,石飛揚已扯開披風裹住李燕翎,嗔道:“秋風涼,仔細著了寒。”天蠶絲悄無聲息纏上她發間玉簪,將幾縷散落的青絲妥帖別好。
王府門前,楚紅綃一襲月華裙裾,玉笛斜挎腰間,正用天蠶絲編織迎賓花幔。
見二人攜手而來,她蓮步輕移,指尖銀絲化作雙生并蒂蓮,落在李燕翎肩頭:“早聽說姐姐的龍吟劍冠絕中原,今日一見,果然比傳聞中更颯爽三分。”她盈盈一笑,發間步搖輕晃,映得李燕翎耳尖泛紅。
李燕翎望著眼前溫婉女子,忽覺自慚形穢:“楚姑娘才是天人之姿……”“姐姐這是說哪里話?”楚紅綃挽住她手臂:“夫君常說,你舞劍時的英氣,比移花宮的瓊花更奪目。”
宴席上,石飛揚被眾臣輪番敬酒,卻總偷空往李燕翎碗里夾菜。
“嘗嘗這道胡麻雞,特意讓廚子做的你愛吃的辣味。”他用天蠶絲卷起一塊雞肉,卻在半路被楚紅綃玉笛輕輕一挑,“殿下莫要偏心,我也想吃。”
三人相視而笑,惹得滿座賓客紛紛舉杯,高呼“雙喜臨門”。酒過三巡,李燕翎微醺起身,望著庭院中搖曳的燈籠喃喃:“當年在鐵衣衛箭雨下,我以為自己死定了……”
石飛揚突然握住她手,天蠶絲順著血脈游走,帶來熟悉的暖意:“還記得我怎么說的?‘燕翎若死,我便用天蠶絲為你織一座星河。’”
他眼中泛起追憶,“那次為護你,后背中了三箭,可想著懷里的你安然無恙,竟不知疼痛。”
楚紅綃倚在門框上輕笑,玉笛吹出細碎音符:“夫君這情話,說得比我的曲子還動聽。”
她緩步上前,天蠶絲將三人手腕輕輕系住,“以后啊,咱們要像這銀絲,纏纏繞繞,再不分離。”夜色漸深,石飛揚醉臥榻上,卻仍牢牢攥著二女的手。李燕翎為他掖好被角,楚紅綃輕聲道:“姐姐可知?夫君這些日子,每日都用天蠶絲在墻上畫你的模樣。”
李燕翎鼻尖發酸,忽覺腰間一緊。
石飛揚不知何時翻身將她摟住,夢囈般呢喃:“燕翎……別走……”天蠶絲從他指尖逸出,溫柔地將楚紅綃也攬入懷中。
月光透過銀絲織就的窗紗灑落,映得三人交疊的影子宛如一幅永恒的畫卷,在河東城的秋夜里靜靜流淌。河東王府內紅燭搖曳。楚紅綃赤著足踩在柔軟的波斯地毯上,玉笛輕點,天蠶絲便靈巧地穿梭,在梁間織出并蒂蓮的紋樣。琉璃燈在絲線上輕輕搖晃,映得她眉間的花鈿愈發嬌艷。
“這帳幔要再添些金線。”她對著空氣呢喃,指尖纏繞的絲線突然化作兩只交頸的鴛鴦,“燕翎妹妹性子烈,得用最鮮艷的綢緞襯她的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