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潼關城頭的旌旗染得凄艷。一名丐幫弟子踉蹡著跑來,臉上滿是煙塵與驚惶,聲音嘶啞地喊道:“報——長安城破!陛下攜楊貴妃往蜀中逃亡去了!”
石飛揚正與悟然大師商議軍情,聞言手中的碧綠打狗棒“當啷”一聲拄在地上,琉璃肌膚在燭火下微微震顫。他想起潼關血戰中李暮雪臨終的眼神,想起丐幫弟子們用血肉之軀筑起的防線,喉頭忽然涌上一股腥甜。
“朝廷軍備廢弛久矣……”他喃喃自語,一拳砸在桌案上,木屑紛飛中,竟在桌面留下五個指印,又果斷地道:“傳我號令,各分舵即刻轉入地下,聯絡江湖義士,務必護佑百姓南渡!”
悟然大師合十嘆息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石幫主仁心宅厚。只是長安已成危城,幫主還要親涉險地?”石飛揚望向窗外的火光沖天,琉璃眼眸中映著跳躍的火焰,宛如兩簇燃燒的冰晶,難過地道:“大師,我去一趟長安,您和眾高僧以及武林各門派先回去吧,稍后有什么重大戰事,石某在派弟子聯絡爾等。”
悟然大師、嵩山掌門朱知新、泰山以及其他武林門派掌門人率領弟子,難過地離開潼關。石飛揚目送各門派掌門及其弟子離開潼關,感慨地道:“朝廷就像是扶不起的阿斗,爛泥扶不上墻啊!”鐵拐李想說什么,卻哽咽難言,默默離去,集結丐幫精銳弟子,先行趕往長安,等候石飛揚的到來。
石飛揚想起與楊玉在太液池畔的月下對弈,想起她為自己彈奏《霓裳羽衣曲》時鬢邊顫動的金步搖,心口忽然一陣抽痛。那截斷裂的狼頭令牌還藏在袖中,如今又要去尋另一段失落的過往。
潼關的黃昏彌漫著硝煙與血腥。
石飛揚施展“千里不留行”絕世輕功,飛往長安,眨眼間即到,他的身形如一片柳葉掠過朱雀大街,昔日車水馬龍的坊市如今只剩斷壁殘垣。一家酒肆的幌子在風中殘破地搖曳,上面“西鳳烈”三個字被箭矢洞穿,墨跡混著血漬,宛如一幅悲涼的水墨畫。
街角處,一位白發老者對著倒塌的祖屋唉聲嘆氣,旁邊站著個青衫書生,正慷慨激昂地吟誦:“萬重關塞斷,何日是歸年?”
那聲音抑揚頓挫,帶著一股悲憤之氣,竟讓石飛揚想起李白醉后揮毫的狂放。
“這位兄臺,”石飛揚停步上前,拱手道:“太白先生此句,道盡天下流民苦楚。”
書生轉過身來,月白襕衫被風揚起,露出腰間半枚羊脂玉墜,雕著展翅寒鴉。
石飛揚目光如電,瞬間掃過對方耳后極淡的耳洞、袖口暗繡的竹葉八卦紋,以及靴底若隱若現的薄鐵片——這哪里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分明是位女扮男裝的頂尖殺手!
“閣下也是流離之人?”書生開口,聲音清朗卻略帶沙啞,顯然用了變聲之術。
她丹鳳眼微挑,瞳仁深處閃過一絲金褐,正是江湖上聞之色變的“寒鴉心法”標志。
石飛揚痞痞一笑,指尖彈出一片落葉,如刀般擦著對方耳畔飛過,“噗”地釘入土墻,戲謔地道:“在下對美人兒的暗器,向來情有獨鐘。”
那“書生”瞳孔驟縮,隨即展眉輕笑,指尖忽然多了三枚細如牛毛的銀針,在暮色中閃爍著幽光,森冷地道:“閣下眼力不錯,只是這長安城里,多看一眼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手腕輕晃,銀針尚未發出,卻突然收斂了氣息,轉身融入逃難的人流,月白襕衫上的竹葉暗紋在夕陽下泛著冷冽的光。
石飛揚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琉璃肌膚上泛起一層細密的冰紋,心下思忖:這寒鴉閣的殺手出現在長安,絕非偶然。
三更時分,石飛揚如一縷青煙潛入大明宮。昔日輝煌的宮殿如今鬼影幢幢,巡邏的叛軍士兵甲葉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他施展“深藏身與名”玄妙輕功,貼著宮殿飛檐游走,月光灑在琉璃肌膚上,竟與瓦片的流光融為一體,渾然不覺。
行至太液池畔,池水冷冽如鏡,映著殘破的太液亭。石飛揚想起當年與楊玉環在此蕩舟,她摘下頭上的玉簪戲水,漣漪中映著她含笑的眼波。如今玉簪不知何處,唯有池邊的柳樹在夜風中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