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三月,他奉辭罰叛,辭別天子南征四郡。
自安上縣由水路入越巂,別遣門下督馬忠伐牂牁,庲降都督李恢向益州。
所在戰克,捷報頻傳,聞孟獲者,為夷、漢所服,募生致之。七縱七禽,而猶遣之,獲止不去,曰:“公,天威,南人不復反矣。”遂進兵至滇池。
歷時五月,到了秋天,四郡皆平。
為了朝廷更好治理南中,他便改益州郡為建寧郡,分建寧、永昌為云南郡,又分建寧、牂牁為興古郡。
使諸郡錯綜紛雜,互相牽制,難以坐大。
又令南中出其金、銀、丹、漆,耕牛、戰馬給軍國之用,軍資所出,國以富饒。
一切都是那么的順利,誰曾想中間突然接到了上體不豫的消息,隨后的日子里,天子一直臥病,每況日下,以至于他不得不考慮主上身后之事,于是遣參軍蔣琬還都省疾,臨發,他囑咐蔣琬道:“天子病久不愈,若有不諱,勿使陛下立少子。”
這本是無奈之下的非常舉措不想最后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使者終于還是帶來了大行皇帝不永千年,奄忽升遐的噩耗!
黃泉永隔,死生路異,離昭烈皇帝駕崩還不到三年,那個他曾替他在燭下熬夜抄寫為君之道、治國之策的胖少年同樣也再不會回來了。
諸葛亮有些感傷,眼眶微微濕潤,召來典軍書記樊建,下令道:“傳令三軍,加速行軍,我要去送陛下最后一程!”
秋九月初,丞相亮還成I都。
上言皇太后曰:“上月十六,大行皇帝委棄萬國,群下大小,莫不傷悼。乃顧遺詔,事惟大宗,動容損益;群僚發哀已滿十五日,當除服,到葬期復如禮;其郡國太守、相、都尉、縣令長滿十五日亦除服。臣亮敬受敕命,震畏神靈,不敢有違,臣請奉下宣行。
”
太后曰:“可。”
………………
魯王邸
劉永博帶華服,腰佩具劍,正坐主位以賓客之禮接見了前來拜謁他的丞相參軍馬謖……那個日后因為失街亭而丟掉性命的天才亦或蠢蛋,不過現在劉永可顧不了那些。
因為此刻他心中充滿了喜悅——馬謖的出現,證實了劉永先前的推斷,諸葛亮屬意自己。
但同時喜悅之余劉永又不免感嘆諸葛亮崇高的威望和行事的雷厲風行。
《禮記·王制》曰:“天子七日而殯,七月而葬。諸侯五日而殯,五月而葬。”
自殯及葬,國喪期間天下縞素,不加兵,禁嫁娶、祠祀、飲酒、食肉,嚴重影響國家社會生產生活,故而歷代成熟、務實政治家都會采取簡殯薄葬,縮短喪期的措施。
這一點到了戰亂頻繁、局勢動蕩的三國尤甚,故而曹操于洛陽去世,遺令曰:“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葬畢,皆除服。”昭烈皇帝劉備去世后,群臣、郡縣守令也是發哀三日即除服,到了下葬日期才再次穿上喪服。
皇帝兄長駕崩,其實遺詔規定喪事“一遵先度,務從簡約”,但茲事體大成I都群臣都未敢擅專,可等到丞相諸葛亮一班師回朝便馬上上書皇太后請讓群臣除服,宮中不再舉哀,到葬期再復行喪禮。
緊接著上書后的次日,就派遣得意門生馬謖來拜見自己了。
至于這拜見的意義嘛劉永也非常明白,他雖貴為諸侯王,然而漢室自武帝“推恩令”后諸王權柄日狹,惟得自娛于宮內,不得臨民,干與政事,其與交通,皆有重禁……所以劉永和朝臣群士素來接觸不多,馬謖此趟,一定是替諸葛亮試試自己權智風采如何。
考校的結果如何無疑攸關于自己和這個國家未來的命運。
因此劉永打起十二分精神,露出親切的笑容,對馬謖和聲道:“漢家舊典,諸侯王不得擅自結交朝臣,卻不知馬君此次造訪寡人,所謂何事?”
面對對面那個幾乎鎖定大位的少年諸侯王展露出陽光明媚的笑容以及滿口白牙,馬謖臉上卻笑不出來,此時此刻,坐在這里,他的心情……很不平!很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