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李恢、馬忠、呂凱、王伉這些人在平定南中之亂中居功甚多,該不該賞,當然該!而且應該是要重賞!
但當諸葛亮把一切賞罰、賜予安排的妥當合適、明明白白的時候,再推到劉永面前,劉永本心是拒絕的。
在講述帝王心術、為君之道的《韓非子》中寫道:“明主之所導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二柄者,刑德也。何謂刑德?曰:殺戮之謂刑,慶賞之謂德。為人臣者畏誅罰而利慶賞,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則群臣畏其威而歸其利矣。故世之奸臣則不然,所惡,則能得之其主而罪之;所愛,則能得之其主而賞之;今人主非使賞罰之威利出于已也,聽其臣而行其賞罰,則一國之人皆畏其臣而易其君,歸其臣而去其君矣。此人主失刑德之患也。”
如今或賞或罰皆操之于諸葛亮之手,劉永這個人主有失刑德之患呀。
不過面上劉永卻是絲毫沒有展露什么,真正成熟的男人是懂得收起他的棱角,但是不代表被磨平了。
他迅速起身快步走到御階之下將諸葛亮扶起,滿含笑容,和顏悅色道:“丞相豈不聞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專之可也。又《六韜》云:‘軍中之事,不聞君命,皆由將出,臨敵決戰,無有二心。’以此觀之,丞相權宜之制何罪之有。丞相所為甚合朕意,此四君之忠義與功績當書之于竹帛,朕下詔書,使名聞于天下。”
“臣謝陛下寬恕。”諸葛亮又俯身向劉永行一禮,劉永表示沒事,但他嚴守君臣本分,毫不僭越的謹慎卻是一直如初。接著諸葛亮又請劉永回坐,他自己也是坐回席位然后又繼續道:“陛下,誠如臣方才所言,平南事宜只是綱紀始立,夷漢粗安暫時解決而已,要想一勞永逸的解決南中問題,使南中七郡不再反叛還需要遣使出使東吳。”
“東吳?”劉永看著諸葛亮,有些疑惑,南中叛亂和東吳有什么關系?不是雍凱、朱褒、高定和孟獲發起的嗎?
看到了劉永的不解,諸葛亮知道劉永即位前壓根兒沒和朝政扯上關系,不知道東吳在南中之亂中在扇陰風,點鬼火。
“昔天不悔貨,降難漢室,使昭烈皇帝崩于永安,逆賊雍凱、朱褒隨得意猖狂,驕黠滋甚,降于吳,吳遙署凱永昌太守,以劉季玉(劉璋)子劉闡為益州刺史,遣闡停留在交州、益州的邊界,圖謀益州南部。值到今日,劉闡仍然停留在交界處,引誘南土吏民反叛。”諸葛亮很有耐心,將南中叛亂怎么和東吳扯上關系給劉永娓娓道來。
怎么會這樣?
前世沒聽說過呀?
劉永內心激蕩,震撼不已,他不是不知道情況,無論是前世看過的歷史還是今世所悉知的真實發生的事,都證實了建興元年,諸葛亮初秉政,便遣尚書鄧芝出使東吳,孫權起初狐疑,不肯見芝,芝遂自表請見,乃見。見后,遂自絕魏,與蜀連和,遣輔義中郎將張溫報聘于蜀。
張溫聘蜀之后,復使鄧芝重使吳,深化同盟。
如今已是兩年之后了,沒想到東吳依然在干著表面同盟,背地里插刀子的事。
劉永內心處于震驚中久久不能平靜,這卻是他前世讀史時的遺漏了,《三國志》分為《魏書》、《蜀書》、《吳書》,他看得最多遍的自然是《蜀書》,但劉永看《蜀書》一直來的習慣是從《先主傳》看起,直接過濾了《先主傳》之前的《劉二牧傳》。
而恰巧在《劉二牧傳》中記載了這件事:璋卒,南中豪率雍闿據益郡反,附于吳。權復以璋子闡為益州刺史,處交、益界首。丞相諸葛亮平南土,闡還吳。初,璋長子循妻,龐羲女也。先主定蜀,羲為左將軍司馬,璋時從羲啟留循,先主以為奉車中郎將。是以璋二子之后,分在吳、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