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為他洗了澡,剪了頭發,背后的傷,也纏上繃帶。
但周淮遠變得病殃殃地,整個人瘦得可怕,肩胛像是要刺破皮肉凸出來。
秋榕榕坐在他床邊,輕聲喚他,他也沒有回應。
“把碗給我,我來喂吧。”秋榕榕朝站在一旁的傭人伸手,接過那碗溫熱的小米粥。
她舀起一勺,輕輕吹涼,再送到他唇邊。
他機械地張開嘴,卻遲遲咽不下去。
粥含在嘴里,慢慢溢了出來,從唇角滑落,沾濕了衣襟。
“你不吃飯,光吊葡萄糖的話,胃會萎縮的。”
秋榕榕把粥碗放在膝上,抽出紙巾,動作小心地替他擦拭唇角。
“再堅持一下,好不好?他們最近逼得沒有那么緊,我們還是有機會活著離開的。”秋榕榕聲音輕得幾不可聞,“淮遠哥,你別怕,把身體養好,我會帶你一起走。”
秋榕榕不會像周淮遠的爸爸媽媽一樣,拋棄他。
就算沒機會帶周淮遠一起走,秋榕榕也會出去找救援,回來救他。
周淮遠沒有回應,他的胸口微弱地起伏著,像風干的枯木,勉強躺在床上用葡萄糖吊著最后一口氣。
“我知道,有些話你能聽得懂,我剛來的時候你想攆我走,后來也是你讓我提前得知周景行的真面目。”
“你不笨,也不是累贅,你媽媽的憤怒和悲劇不是你的錯,是她自己沒有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不是自己想生病的,不要怪罪自己,你要好好的,等我們一起逃出去之后,我把你當我親哥照顧你,不要傭人,就咱們兩個一起過。”
秋榕榕抬手替他理了理被子,目光柔和,心里隱隱泛著鈍痛。
周淮遠把自己徹底封閉在沒有痛苦的小世界里。
他再也沒有回應她。
周淮遠是在從地下室出來的一個月后把自己活活餓死的。
在此期間,秋榕榕每天都去探望他,和他說說話,希望他能好起來。
她甚至求周景行請心理醫生替他治療。
但是藥物治療和心理治療都沒有作用。
周淮遠在周紅霞離開之后,身體迅速地衰敗下去。
他已經病入膏肓,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周淮遠死在一個寒冷的冬季,死前,他自己拔掉針管,回光返照,朝著天花板喊了一聲“妹妹”,也不知喊的是秋榕榕,還是她真正失去的那個妹妹。
死的時候,周淮遠只剩下七十斤。
也是在那天凌晨,秋榕榕在噩夢里看見已經恢復健康的周淮遠沖她揮揮手。
他在夢里牽著另外一個女孩的手對她說:“妹妹,我要帶著妹妹一起走了,你一個人也要堅持下去。”
秋榕榕從噩夢里驚醒,推開旁邊的周景行跑到周淮遠的房間,才發現他已經斷了氣。
“醫生,他心臟驟停了,哥,快叫醫生!”
“他已經死了。”周景行想,他的痛苦結束。
“你們……你們……”
偏要把所有人害死才甘心!
哪怕他是自閉癥,哪怕他一無所有,也要他死!也要把他逼到死!
氣急攻心,秋榕榕溫熱的鼻血滴在手背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