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外婆家時，外婆執意要送九月到村口大榕樹下。夕陽把老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拄著拐杖，白發在風里凌亂，九月一步三回頭，看著外婆那佝僂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孤單。"放假就回來，外婆給你做愛吃的東西。路上小心，到了記得打電話......"直到九月的背影消失在土路上，那抹佝僂的身影還在原地久久佇立，久久不愿離去，像棵守望的老樹。
九月走在回大姨家的路上，晚風輕輕吹過，帶著桂花的香氣，也帶著外婆深深的牽掛。她緊緊握著手中的紅布包，仿佛握著外婆的手，心里默默發誓，一定要好好學習，不辜負外婆的期望。她知道，無論身在何處，外婆的愛都會一直陪伴著她，成為她最堅強的后盾。
從外婆家出來，九月踩著暮色往大姨家走。天邊最后一抹晚霞把云層染成蜜色，蟬鳴漸歇，晚風裹著稻田里的清香撲面而來。遠遠就看見嫂子站在院門口張望，月光給她的身影鍍上一層銀邊，圍裙上還沾著星星點點的面粉，像撒落的銀河。
"怎么不提前說聲？"嫂子嗔怪著接過她手里的包，掌心的溫度透過帆布包傳來。還沒等九月回答，嫂子已經拉著她往廚房走，"鍋里燉著你最愛的蓮藕排骨湯，再晚些可要涼透了。"灶臺的火光忽明忽暗，映著嫂子被油煙熏紅的臉，案板上整齊碼著切好的土豆片，每一片都保持著她最愛的一指厚，邊緣還帶著新鮮的淀粉白霜。
灶上的砂鍋咕嘟作響，排骨的香氣混著蓮藕的清甜在狹小的廚房里蔓延。嫂子揭開鍋蓋，熱氣瞬間模糊了她的眼睛，"快嘗嘗咸淡。"木勺舀起的湯汁在月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九月吹著熱氣輕抿一口，熟悉的味道里似乎還藏著嫂子偷偷加的當歸味——那是她每次感冒時，嫂子必煮的秘方。
此后的日子，嫂子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快進鍵。晨光熹微時，廚房的煤油燈總會比雞啼更早亮起。九月常被門縫里漏出的昏黃光線喚醒，透過窗欞望去，嫂子戴著老花鏡捧著手機，鼻尖幾乎要貼上屏幕。手機屏光照亮她專注的眉眼，瀏覽著有關九月要去哪所大學的網絡圖片。
"這是你要住四年的地方，得摸清楚。"某個午后，嫂子把寫滿注意事項的筆記本塞進九月懷里。紙頁間還夾著片曬干的艾草葉，葉脈清晰如掌紋，"聽說那邊比較干燥，這些面霜、護手霜帶上。"筆記本扉頁畫著卡通太陽，底下是歪歪扭扭的字跡："遇事別慌，先給嫂子打電話"，字跡邊緣暈開淡淡的水漬，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某個霧氣彌漫的清晨，九月被院子里的窸窣聲驚醒。推開木門，晨露沾濕的石板路上，嫂子正跪在行李箱前。手腕上的銀鐲子磕在箱角叮當作響，刷子蘸著肥皂水，在箱角的凹陷處來回摩挲。連鎖扣縫隙里陳年的灰垢都被牙簽細細挑出，她時不時停下擦拭的動作，對著光線檢查是否還有遺漏。消毒水的氣味混著晾曬的床單清香，在朝陽里蒸騰成朦朧的霧氣。
"你快去睡覺，這些粗活我來。"嫂子直起腰時，捶著酸痛的后腰露出笑紋，眼角的褶皺里嵌著細密的汗珠。她掌心的老繭蹭過九月手背，卻像羽毛般輕柔地替她掖好碎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