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點,九月被噩夢驚醒。夢里,陸川在大雪中越走越遠,任憑她怎么呼喊都不回頭。她聲嘶力竭地叫著他的名字,腳下的積雪卻如同沼澤,讓她寸步難行。
醒來后,她摸過手機,屏幕漆黑一片,沒有任何新消息。窗外的月光清冷,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她臉上,映出她眼底的不安與憔悴。這個點陸川應該已經回宿舍了,為什么還是不回消息?是她剛才發的消息太多,讓他覺得煩了嗎?各種猜測在她腦海中盤旋,如同亂麻般纏繞著她,九月翻來覆去,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又迷迷糊糊睡去。
清晨,宿舍里往常最勤快的九月卻成了賴床冠軍。室友們輪番叫她起床,她都只是含糊地應一聲,把腦袋更深地埋進枕頭里,仿佛這樣就能逃避現實。
直到恩恩焦急地大喊:“還有一分鐘就要早操了!”九月才猛地坐起身,胡亂套上外套,連臉都沒洗、頭發也沒梳,就沖出門去。
操場上,寒風裹挾著細碎的冰渣呼嘯而過,如同一把把利刃,刮得九月臉頰生疼。她機械地跟著隊伍抬手、踏步,脖頸在冷風中僵硬得發疼,卻連伸手裹緊衣領的力氣都沒有。廣播體操的音樂聲混著此起彼伏的跺腳聲,在她耳中化作一片模糊的嗡鳴。昨夜翻來覆去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閃回——陸川電話那頭嘈雜的背景音、始終未亮起的qq頭像,還有那個讓她驚醒的噩夢。此刻她的眼神空洞無神,仿佛靈魂早已游離在外,只剩一具疲憊的軀殼在寒風中搖晃。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像暈染開的墨漬,掛在眼下,無聲訴說著整夜的輾轉反側。
“叮——”早操結束的鈴聲響起,九月松了口氣,正要往宿舍方向走,卻被小燕眼疾手快地攔住。“九月,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小燕湊近她,目光直直落在她的黑眼圈上,“你看這黑眼圈,都快趕上國寶大熊貓了。”
“和男朋友吵架了?”另一個室友曉琳也湊過來,語氣里帶著掩飾不住的好奇。周圍幾個同學聞言,紛紛放慢腳步,裝作不經意地豎起耳朵。
“男朋友?”九月心里“咯噔”一下,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我哪有什么男朋友……”話到嘴邊卻愈發沒了底氣,昨晚在水房失控喊出的那句“我想你了”,此刻像滾燙的烙鐵,燙得她耳根發紅。
“別裝啦!”小燕不依不饒地挽住她胳膊,“昨晚十點多,我去水房接熱水,都聽到你和一個男生聊天了!還說‘我真的很想你’,那語氣甜得喲……”她故意拖長尾音,惹得周圍同學發出一陣哄笑。
九月感覺臉上的溫度蹭地升高,慌亂間脫口而出:“那是我表哥!他最近工作不順心,總被老板罵,我在安慰他呢!”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硬著頭皮迎上室友們懷疑的目光,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真的假的?”曉琳狐疑地挑眉,“你表哥聲音這么年輕?”
“當然是真的!”九月強裝鎮定地翻了個白眼,“現在誰還沒個會撒嬌的表哥了?”她甩開小燕的手,轉身就往宿舍樓跑,帆布鞋踩在結冰的路面上噠噠作響,像極了她慌亂的心跳。
背后傳來室友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可她不敢回頭,生怕被人看穿眼底翻涌的不安與思念——那個藏在通訊錄里的秘密,此刻比寒風更讓她無所適從。
一整天,九月都魂不守舍。上課的時候,老師講的內容一句也沒聽進去,黑板上的字在她眼中漸漸模糊成一片;去食堂吃飯,對著最喜歡的麻辣香鍋也提不起食欲,只是機械地用筷子戳著碗里的飯菜;就連打水時,都差點因為走神把熱水灑在手上,滾燙的水珠濺在皮膚上,才讓她短暫地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