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雨絲裹著寒意滲入青市每一處縫隙,圖書館外的梧桐樹在風中簌簌抖落枯葉。九月將圍巾又緊了緊,抱著一摞復習資料往自習室走,帆布鞋踩過積水的聲響,像極了她這段時間緊繃的心跳節奏。梧桐葉上的雨珠順著葉脈滾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細小的坑洼,如同她心底密密麻麻的焦慮。
過去一個月,她的生活被密密麻麻的考試日程切割成碎片。清晨六點的鬧鐘撕開黑夜,她總在舍友們均勻的呼吸聲里輕手輕腳起床,咬著半塊面包往圖書館趕。備考計算機一級的日子里,鍵盤敲擊聲和公式推導占據了她全部的清醒時刻。
暮色降臨時,她常常錯過食堂最后一餐,只能就著學校小賣部的包菜夾饃或土豆絲夾饃繼續刷題。冷硬的饃皮硌著牙齒,廉價的植物油在口腔里留下澀味,她卻渾然不覺。
唯有夜深人靜爬上床時,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出\"今天平安,晚安\"的字樣,發送給那個不在身邊愛人的號碼,才讓緊繃的神經獲得片刻舒緩。屏幕藍光映著她眼下的青黑,發送成功的提示音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靜的夜里漾開微弱的漣漪。
陸川那邊的生活,也發生了巨大的轉變。他離開了熟悉的東市,跨越兩個省份,前往江市尋找新的工作機會。他靠著親戚的人脈在一家貿易公司謀得業務崗位。
新工作落實后,他第一時間給九月發去信息,告訴她自己一切順利。九月看到消息,心里既為他高興,又隱隱擔憂。畢竟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跑業務,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她想起陸川說\"跑業務要多說廢話,嗓子別啞了\"時故作輕松的笑容,指甲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
工作的壓力像漲潮般將陸川淹沒。他的日程表被密密麻麻的拜訪計劃填滿,早晨七點出門趕公交車,晚上十點才能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出租屋。擠在沙丁魚罐頭般的公交里,他常常被汗水浸透襯衫,手機在褲兜里被擠得發燙。有時陪客戶應酬到深夜,散場后獨自走在空蕩的街道上,霓虹燈光將影子拉得很長,他會突然想起九月扎著馬尾在圖書館奮筆疾書的模樣,摸出手機拍張夜景,卻又怕打擾她休息默默刪除。
偶爾得閑,他會抽空給九月發個信息、拍張照片,分享一下自己的近況。有時是中午吃飯時拍的飯菜——不銹鋼餐盤里孤零零的幾片肉,配著發黃的青菜;有時是工作途中隨手拍下的街景——老舊騎樓下晾曬的花被單,在風中搖搖晃晃。
周末要是不忙,他去游玩時,總會把看到的美麗風景通過照片傳遞給九月,還滿懷期待地說希望有一天九月能來這座城市,兩人一起漫步在那些美好的地方。
九月雖然忙碌,但每次收到陸川的消息,都會認真回復。只是因為時間和精力有限,兩人之間的電話溝通變得少之又少。陸川的回復總是延遲很久,有時甚至要等到第二天清晨,寥寥幾句,卻總帶著溫度:\"加油,考完試帶你去吃火鍋我這邊挺好的,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