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聽見嗎?我叫校醫!"一個陌生女生的聲音傳來,帶著明顯的焦急。九月感覺有人在輕輕搖晃她的肩膀,想要喚醒她。
"不用!"九月不知從哪來的力氣,猛地抓住對方的手腕。這個動作耗盡了她最后的力氣,眼前又是一陣發黑,"我......我低血糖...休息一下就好..."她的聲音微弱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每說一個字都要費盡力氣。
幾個熱心的女生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到衛生間外的長椅上坐下。溫熱的礦泉水瓶塞進她掌心,有人還遞來了一顆水果糖。九月靠著椅背,閉著眼,感受著腹部依舊一陣接一陣的絞痛,冷汗不停地從額頭冒出,浸濕了鬢角的頭發。
"需要我們送你去校醫室嗎?"那個女生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關切。
九月緩緩搖了搖頭,勉強睜開眼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不用了,謝謝你們。我坐一會兒就好。"她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更不想因為自己耽誤大家的時間。看著幾個女生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九月獨自蜷縮在長椅上,聽著遠處操場傳來的喧鬧聲,感覺自己像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在這方小小的天地里,獨自與疼痛抗爭。
等熱心女生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九月顫抖著摸出手機。解鎖界面跳出十七條未讀消息,大多是紀檢部工作群的通知,屏幕光照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映得眼下青黑愈發濃重。通訊錄里密密麻麻排列著幾百多個名字,指尖在阿措學長和曉雅的頭像上懸了又懸,最終重重按滅了屏幕。
鐵銹味的風裹著遠處操場的歡呼聲卷來,九月靠著冰涼的瓷磚墻緩緩滑坐下去。后腰硌在消防栓凸起的棱角上,卻比不上小腹翻涌的絞痛來得真切。就在這時,手機在掌心震動起來,林楓的名字跳動在屏幕上。
“喂,林楓。”她把發燙的額頭抵著墻,聲音里摻著刻意壓低的喘息。聽筒里傳來此起彼伏的加油聲,混著林楓輕快的語調:“今天校運會就結束了,中午有什么打算嗎?結束后去吃火鍋?新開的那家……”
九月咬住下唇,喉間泛起鐵銹味。汗水順著脊椎滑進牛仔褲,在布料上暈開深色痕跡:“沒打算,這幾天有點累了,我待會要回宿舍休息。”話尾的顫音被她硬生生咽回喉嚨,指節捏得手機殼發出細微的“咔咔”聲。
“聽你聲音有點不對勁,你怎么了?”林楓的語氣驟然收緊,背景音里的喧鬧突然消失,像是他轉身避開了人群。九月蜷縮起身體,膝蓋幾乎頂到胸口,冰涼的墻面熨不平發燙的臉頰:“沒事,就是低血糖犯了,有點頭暈眼花了。”
“你現在在哪里?還在東校區嗎?我馬上過去找你。”林楓的腳步聲透過聽筒傳來,帶著明顯的急切。九月抬頭望向前方,刺眼的陽光正透過云層縫隙傾瀉而下,空氣中浮動的塵埃像無數細小的銀針。腹部突然襲來的劇痛讓她眼前炸開金星,咬破的下唇滲出鮮血,混著咸澀的淚水滑進嘴角。
“我沒事了,準備回學校。”她的聲音比想象中鎮定,“真的不用過來,我要上車了,先掛了。”不等對方回應,九月慌忙掛斷電話。屏幕黑下去的瞬間,淚水終于決堤。
她慌亂地抹著臉,指甲在皮膚上刮出紅痕,卻怎么也擦不干洶涌的眼淚。遠處傳來實心球落地的悶響,驚飛了窗外的麻雀,而她獨自蜷縮在陰影里,像只不愿示人的困獸,把所有脆弱都藏進了未說出口的字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