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著指尖一滴滴地滴落至地面,長離坐在角落里,有些狼狽。
他已經給自己點過穴止血,但隨著身上的傷越來越多,越來越重,點穴也失去了效用。
他身上什么也沒有,武器倒是隨處能撿,但止血療傷的藥卻是連一點都找不到。
翻遍全身上下,能找出來的,就只有那包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放到他身上的白白軟軟的花糕。
他的手上有很多血,那些花糕便也難免沾上了一些。
長離低頭將那些花糕塞進嘴里,灰棕色的眸有些找不到焦點。
這些花糕當然不能療傷,作為補充體力的食物,份量也遠遠不夠。
長離其實不明白死亡究竟代表什么。他殺過很多人,很多人因他而死,但他其實不明白人死之后會怎樣。
說起來有些奇怪,他一直帶給人死亡,但實際上死亡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陌生的,從未接觸的詞。
他并不害怕死亡,他只是好奇,人死后究竟會變成什么。
也正是因為他不怕死,所以不管遇上什么對手,他都從來沒有輸過。
可是現在,他好像,有點不想死。
嘴里的花糕很甜,腦海里也不知道為什么一直跳出那個人的樣子。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或許他本就什么都沒有想。
思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殺人的時候只需要順應本能就是了。
一道忽如其來的火光突然將長離的身影照亮,那禁衛大喊:“找到了!”
……
整整一夜,國都內的腳步聲都沒有停歇。
在無法使用內力的情況下,想要躲避全城禁衛和六扇門捕快的追捕難如登天。
不過這也是六扇門只出動了明面上的捕快,而沒有出動暗地里的暗影的原因,若是遍布全城、監管全城的暗影出動,不出一盞茶的工夫,就能將人堵到無路可退。
上次他憑借強大的內力硬生生跟國都內數百名暗影廝殺了整整一夜還能逃走,這次,怕是沒那么容易了。
天邊漸亮之時,一眾仍在搜尋的禁衛和捕快們忽而收到了一道新的命令。
半晌,禁衛捕快們漸漸散去,各自回到了自己該去的位置。
吵鬧了一整夜的國都終于重歸安靜,許久,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落進洛陽,有一家商鋪試探著開了門。
陸陸續續地,一家又一家的商鋪重新開了門。
很快,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國都洛陽各大街市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繁華。
唐今昨夜睡了一個好覺,早起后在佛堂里坐了一會后,便喚來管家,安排馬車出了門。
兜兜轉轉的,馬車在城西一家賣花糕的鋪子前停下。
糕點鋪老板娘已然認得唐今的馬車,遠遠見馬車停下,便連忙擦擦手迎了上去,“民婦張氏見過王爺。王爺千歲。”
“免禮。”唐今也沒有掀簾子,只是如往常一般問,“今日的花糕可蒸好了?”
張氏臉上頓時有些為難:“回王爺,今日的花糕剛剛上蒸籠,還要等一會,民婦待會給您送府上去吧?”
“無妨,你繼續做便是了,本王不急。”
張氏并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既然唐今說她不急,那張氏就放心了,又喊了幾句千歲后便匆匆回糕點鋪子去看蒸籠了。
唐今坐了一會,與驅車的馬夫說了一聲:“將馬車移開吧,停在這里擋了路。”
馬車一邊感嘆唐今的好性子,一邊應下。這附近能夠停車的便只有糕點鋪旁的一條小巷,馬夫看了一下,驅趕著馬車慢慢停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