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好后,唐今便掀簾下了馬車。
見唐今忽而下了車,驅車的馬夫和同行的兩個侍衛都連忙低頭,“王爺。”
唐今溫聲道:“本王隨意走走,你們不用跟來。”
“唯。”
唐今偏頭看了下小巷深處那顆白色的梨花樹,過了會,慢慢走進了小巷中。
這樣的胡同小巷里自然住了人家,不過這會大約都在外做工,巷子里僻靜得很,聽不見什么人聲。
一片雪白的花瓣慢慢落在唐今的衣袖上,她抬頭看了眼那棵梨樹,少頃,又垂眸看向了地面。
小巷里鋪了粗糙的青石磚,但鋪得隔了些間隔,一個沒走好,便會踩進泥地里。
一片又一片的梨花落在青石板上,將石板上的痕跡遮蓋。
唐今看著疊在數片花瓣下隱隱露出的一點暗紅,手指動了動。
一陣輕風吹過,將地面上那些白色的梨花瓣吹散,也露出了那些暗色的痕跡。
唐今看了一會,順著小巷走了進去。
越往里,巷子就越來越逼仄,也越來越昏暗。
青石磚在一半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再鋪了,剩下的只有長滿苔蘚無人涉及的土路。
轉過一個小彎,唐今終于看見了巷子的末尾。
蜿蜒堆積的暗色血污沿著泥土的縫隙蔓延,一寸又一寸,像是開了一朵血色的花。倒在血花中心的青年安靜地躺著,氣息微弱的像是油盡燈枯的火苗,只需輕輕一陣風,這燭火便要滅了。
唐今無聲嘆息,她蹲下身,從袖中拿出了一顆雪色的藥丸。
藥丸入口即化,無需吞咽。
在保命丹的作用下,那雙灰棕色的眸子緩緩睜開。
像是隔著一層霧,那雙眼睛有些朦朧地看向了她。
唐今撫過他的額頭,淺眸里帶著些神佛垂眸看向世間時的悲天憫人。
她聲音輕緩:“別怕,我帶你回去。”
……
長離混沌地看著面前出現的人。
他的目光有些無法聚焦,但視野里,依稀出現的是那只手。
那只輕輕撫過他額頭的手,那只漂亮找不出一絲瑕疵的手,此刻,卻沾著他身上的血。
他的血……弄臟了她的手。
那雙灰棕色的眸子慢慢合上,青年一直緊握的手也慢慢松開。
幾塊已經變形得不像樣了的花糕滾過積淤著血污的地面,坍進了血污之中。
……
如何馴服一只會傷人的野獸?
將之關進籠子,拔去他的利爪,讓他失去與其他野獸搏斗的能力,再將他放走,讓他回到毒蛇猛獸遍布的叢林里。
然后,在他遍體鱗傷的時候,將他帶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