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嗎……
他在學校里關系稍微親近一點,有可能會來看看他的,就是辦公室里的幾位老師了。
相宜帶著一點疑惑打開了門。
走廊里的燈光應聲亮起。
外面的雨下得實在太大了,眼前一盞兩盞燈亮起,門外青年的身后,也還是一片仿佛涂抹了灰靄般的昏暗。
一眼過去,什么都看不清。
就只能看見她這個人。
就只能看見,在燈光下,那雙亮著如寶石般好看光暈的寧靜淺眸。
雨聲在這一刻似乎又變大了。
相宜愣了好一會,直到喉嚨里干澀的癢意傳來,他不受控制地咳嗽才回過神,狼狽地去找口罩,“你怎么……來了?”
一時也找不到口罩,他捂著嘴拘謹又局促地看她。
她沒有說話,輕輕歪過一點腦袋,耳旁漆黑柔順的發絲滑落,悠悠掃過鎖骨。
相宜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是覺得自已突然有些不自在,心口也怦怦怦地亂跳充斥不安。
唐今垂眼看他。
和之前見過的,總是西裝革履一副正經教師的模樣不同,相宜今天穿著的只是居家睡衣,頭發更是亂糟糟的沒有梳理,頭頂甚至有幾根亂毛翹了起來。
像是撲進草叢里滾過一圈炸了毛的小狗一樣。唐今莫名想到這個。
他明顯是不習慣被她這樣注視的。
蒼白的唇微微抿緊,朦朧失焦的一雙眸子垂了下去,漆黑纖長的睫毛像是跌落在地受傷的蝴蝶一樣,不安顫抖。
他今日的臉色是蒼白的。
偏偏眼下又從蒼白里透出幾分病中的紅,漫出一種春桃般脆弱又惹人憐愛的色彩。
就像。
可以輕易摘取收入掌中。
盡情將之碾碎,成一灘春水。
唐今閉了下眼睛,幾分一直壓抑著的躁意從眉眼間顯露。
相宜也有些受不了她這樣的注視了,又咳了幾聲,撐著嘶啞的嗓子再次問了一遍:“你來做什么?”
他偷偷掃了兩眼唐今的雙手,手上并沒有拎任何醫藥袋子。
……會不會,在口袋里?
相宜又忍不住去看她的口袋。
不得不承認,盡管剛才還在心里討厭她,可是看見她真的出現在門外的時候,心里還是很高興的。
但是。
心里同時又有一種巨大的不確信感。
她真的是來看望他,給他送藥的嗎?
怎么想都覺得有點不可能。
但還是忍不住期待。
一雙被燒得渙散失神的狐貍眼,都重新多出幾分光彩,眨巴眨巴,朦朧著水霧充滿期待地看著唐今。
更像狗了。
唐今是不會清楚他在想什么的,這會也回過神,壓下心里那點躁動起來的情緒,將口袋里的東西扔給相宜。
相宜下意識接住,蒼白的唇瓣剛剛彎起一點就感覺不對。
低頭一看,手里的并不是什么退燒藥,而是一支冷冰冰的錄音筆。
再一抬頭,是那雙冷漠的淺眸,她的聲音甚至比平時更冷。
“下雨,我睡不了,你錄節課進去。”
……
不知過去多久,相宜劇烈咳嗽起來,眼圈被生生氣紅了一圈,“王八蛋咳咳咳……”
剛說了三個字相宜便徹底啞了嗓子,他恨恨看了唐今一眼就要關門。
可砰的一聲不是門關上的聲音,而是門被她一把按住的聲音。
她皺眉看著他,好似還不理解他的反應。
“走咳咳……走開!”他撐著只能發出氣音的嗓子喊。
她不為所動,眉心皺得更緊了。
相宜氣得直接去掰她的手,眼眶紅得愈發厲害,“我這個嗓子,怎么給你講課……滾開王八蛋咳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