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連那棄獸般的嗚咽聲也聽不見了。
……
意識再恢復時,周圍有人說話。鼻尖聞到屬于醫院的消毒水的氣味。
相宜忽地驚醒,身體還動不了,眼珠就僵硬強行地轉動起來,艱難尋找人聲的方向。
“你醒了?”雍容的嗓音靠近。
陌生的面孔映入眼簾。
相宜臉上剛擠出來的笑定住了。
仿佛許久未曾開口已經忘記了該如何發聲的沙漠中的迷路人,好一會,他才擠出粗啞的嗓音:“你是……誰?”
“我?我叫諾拉,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
“……王女、殿下?”
“相老師叫我諾拉就好了。”
病床上的青年瘦得都有些脫相了,兩邊面頰向內凹陷,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卻睜得大大的,配著那都快找不見一寸好肉的猙獰可怖的一身傷,簡直人不人鬼不鬼。
諾拉心底咋舌,語氣還是放得十分溫和:“老師,不管你遇見了什么事,都不該傷害自己啊。”
說著她拿起旁邊桌子上放著的手機,遞給相宜。
亮起的屏幕上顯示幾條龐蒂醫院發來的催款短信。
“不好意思,老師昏迷的時候我看了老師的手機消息,然后派人去了解了一下情況。”
諾拉面露同情地嘆了口氣,“相老師對母親的孝心真是令人感動,這么多年,辛苦你了,老師。”
溫和安撫的嗓音,加這理解包容的話語,足夠令一個陷在黑暗里疲憊辛苦多年的普通人,心生漣漪了。
見相宜愣愣看著自己沒有什么情緒反應,諾拉眉頭微動,又繼續道:“老師是因為母親的醫藥費在擔心吧?”
“不用擔心,我已經替老師暫時交上這次的費用了,老師以后有需要,可以盡管向我開口。”
她抬手,仿佛救贖世人的圣母般動作溫柔地撫過相宜頭頂,“諾拉,會幫老師渡過難關的。”
……
諾拉實在很想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能夠讓唐今那樣的人投以關注。
可目前為止,除了對方那有些可憐的身世和自殘傾向外,她沒瞧出有哪里很特別了。
平庸。
乏味……
諾拉的眉梢忽而挑了挑。
男人蒼白瘦削的臉頰上泛起病態的紅暈,那雙恍若枯井般死寂,睜得大大的有些嚇人的眼睛里一剎那亮起光芒。
那光芒越來越盛,盛大到幾乎扭曲刺眼。
他死死地盯著她,眼神貪婪,渴望,瘋狂,仿佛獵寶者看這世上最稀有最罕見最珍貴的寶物。
干瘦的手指抓住了諾拉的袖口,“你——”
他張口要說話,吐出了一個字又匆匆止住,只是繼續用那樣路邊瘋狗看肉一樣的眼神死死盯著她。
盯得諾拉甚至有些不舒服了。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拉開相宜的手,表情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相老師。”
卻不料這一句話好像刺激到了相宜,他猛然觸電一般地松開她的袖子,失神地笑了一下,又抬手捂住臉,低聲嗚咽。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就在諾拉實在覺得怪異要叫醫生來的時候,他又抬起了頭。
面頰還是消瘦蒼白的,眼下又漫著那詭異的酡紅,那雙狐貍眼好像一下有神了,輕輕彎起笑著朝她看來,語調輕悠,“我沒事……謝謝諾拉同學關心。”
他又笑了一聲,笑容異樣乖巧柔順,卻笑得諾拉后背有些發毛了。
這不是個瘋子吧。
諾拉開始謹慎地考慮要不要叫保鏢進來了。
相宜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也不關心這位王女殿下在想些什么,他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幾條催款短信又忍不住輕輕地笑,熱意如同蟲潮從心口一路啃噬蔓延到臉頰。
那雙漂亮的狐貍眼睛笑吟吟地再次看向諾拉,“謝謝你諾拉同學,這筆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但是。”
彎彎的狐貍眼深處,是一片扭曲的瘋狂,“我不需要他人的幫助,諾拉同學可以不要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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