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止步在距離兩人十數丈開外的地方,將剩余的月光割裂成忽明忽暗的碎片。那身影披著一件破舊罩衣,長袖寬大,完全遮掩了他的雙手。一陣輕風拂過,連帶著一股淡淡的腐木氣息,仿若他從地下墓穴深處走出一般。
“周陽、凌霄,好大的威風啊。”黑影開口了,聲音沙啞低沉,帶著若有若無的回音,讓人聽了不由得心中發寒。
周陽懶散地靠在樹干上抬起頭,不緊不慢地出聲,“這破嗓子,聽著像是哪位不怕死的大爺。嘖,可惜夜里看不清模樣,不然倒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凌霄雖始終保持警惕,但聽他胡咧咧的語氣,眼角忍不住抽動兩下。這廝,快磨到刀口上了還如此散漫無狀。
那黑影沒有被激怒,反而發出一陣讓人脊背發麻的怪笑,“周小道士,你倒還是一貫的嘴碎,不過你說得不錯,我這把嗓子確實不大中用,要不是補了些養身藥,也許今晚確實難見月光了。”
“有話快說,少打這些嘮家常的幌子。”凌霄冷冷地打斷,長槍一抖,微微發出嗡鳴聲,顯然他懶得陪對方繞圈。
黑影聞言,止住笑聲,向前一步,露出部分面容。月光之下,他的臉如同干涸的石膏,慘白異常,雙眸卻布滿血絲,直視著周陽,“道爺,這筆賬不能沒算就收場。”
周陽摸了摸鼻子,像是初聞此言,“賬,什么賬?我這人向來公道,欠錢不還那種事從不干。”
黑影一聲冷哼,聲音顯然再壓抑不過去,“玄心一門十九子,被你廢了十三,還有六子各散天涯,那能主功融血術的弟子盡毀于你手,別說你不知道!”
聽到“玄心一門”幾個字時,周陽的神色終于斂去了些許戲謔,他輕輕挑了挑眉,斜睨著那人,“原來是玄心的人。嘖,玄心不安分,我教了你們規矩,讓你們長長記性,這賬還真輪不到我來算。倒是現如今,你這模樣,該喊你什么?生靈,半尸,還是別的?”
凌霄本是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模樣,但聞言神色一變,低聲問:“玄心?這些養蠱煉魂的瘋子也敢跑出來蹦跶?”
黑影的目光漸漸變得幽深森然,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解開了覆蓋在身上的破舊罩衣。他的身形頓時暴露無遺,瘦骨嶙峋,面容猙獰可怖,胸口有一道長長的刀痕,卻并未流血,反而被險惡的氣息所環繞。一道道詭異的紋路穿梭在他的四肢之間,仿佛活物在體內游動。
“合道煉尸。”凌霄倒吸一口冷氣,一雙眸子中滿是殺意,“周陽,這家伙根本不是人了!”
“我早說了,不是人。”周陽嗤笑,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樹干,“只不過,這玄心一門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心,改什么不好,偏挑這條末路。”
黑影聽聞,無喜無怒,只是盯著周陽道,“你與凌霄二人俱是重傷,我若不趁此時將你二人埋骨此地,就枉擔玄心門人的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