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刃的隊伍在圍殺了殷無咎與屠罡兩支隊伍五百余人之后,戰場已化作一片修羅煉獄。
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如同實質的粘稠霧氣,沉沉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胸口,混合著內臟破裂的腥臊和死亡特有的冰冷腐氣,無孔不入。
殘肢斷臂、碎裂的法寶、干涸發黑的血跡在焦土上鋪陳開觸目驚心的畫卷,昭示著方才那場屠殺的慘烈。
連灰暗的天空都仿佛被這血色浸染,透著一股不祥的暗紅。
影刃那高大、裹挾著濃重陰影的身影,孤立于戰場邊緣一處凸起的嶙峋怪石之上。
他俯瞰著腳下尸橫遍野的慘狀,宛如一尊自九幽深淵爬出的魔神雕塑。
他緩緩仰頭,對著那壓抑的天穹,喉嚨深處擠壓出一聲悠長、凄厲、充滿野性與殺伐之氣的狼嚎。
“嗷嗚——嗚——!”
這聲音絕非凡物所能發出,它撕裂了死寂,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令人靈魂顫栗的穿透力,在空曠荒涼的戈壁上瘋狂回蕩。
每一個音節都像冰冷的鋼針,狠狠扎進下方幸存修士的耳膜,刺入他們的識海,激起最原始的恐懼。
伴隨著這聲狼嚎,那些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戰場陰影中的暗域修士們,動作驟然變得更加迅捷而無聲。
他們仿佛瞬間融入了流動的黑暗本身,又或是被那狼嚎聲召喚歸巢的夜鴉,身影在殘破的巖石、彌漫的血霧間幾個閃爍,便徹底消失在灰蒙蒙、望不到盡頭的天際線之外,仿佛從未踏足過這片土地。
影刃是最后一個離開的。他森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精準地落在下方臉色煞白的殷無咎和屠罡身上。
就在身影即將徹底模糊的剎那,他的嘴角猛地向兩邊咧開,露出一個絕非人類能做出的、極端扭曲而滲人的怪笑。
那笑聲尖銳、干澀,如同垂死夜梟在枯枝上發出的最后悲鳴,又像是生銹的鐵片在刮擦骨頭,在這只剩下風聲嗚咽和痛苦呻吟的死寂戰場上,一圈圈地擴散開來,久久不散。
這笑聲如同無形的冰水,瞬間澆透了殷無咎和屠罡及其麾下所有幸存者的脊梁骨。
一股難以遏制的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汗毛根根倒豎,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幾乎停止了跳動。那是源自生命層次碾壓的恐懼,是對死亡本身具象化的顫栗。
殷無咎與屠罡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無需言語,彼此眼中映出的,除了刻骨的恨意,更多的是難以掩飾的驚懼和深沉的無力感。
他們緊握著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體內仙力洶涌,卻終究沒有勇氣跨出那一步。
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誰若膽敢妄動,試圖留下那魔神般的身影,結局只會是成為這遍地尸骸中的又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