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下鄉的報告能批下來,劉清明并不意外,省長只要一句過問,下面的人自然知道怎么辦。
他意外的是,省里還專門下撥了一筆扶持基金。
錢雖然不多,但意義重大。這意味著,云嶺鄉東山村的梅花鹿養殖項目,從一開始就掛上了省里的名號,成了樣板工程。
這層虎皮,比錢本身更有價值。
好事成雙,讓鄉政府大院里的人們暫時忘卻了教師編制帶來的煩惱。
可煩惱不會自己消失。
趙元佐按照和劉清明的約定,把所有來說情、遞條子的人都頂了回去。
他的說辭滴水不漏:“省教育廳的戴帽子指標,有專門的文件規定,必須公開考試,擇優錄取。我們鄉里只是執行單位,沒有分配權。各位領導要是真有心,可以鼓勵家里的孩子來報名考試嘛,我們絕對歡迎。”
這套官樣文章,自然堵不住悠悠眾口。電話那頭的人,有的冷笑一聲掛斷,有的陰陽怪氣地“提醒”他,云嶺鄉是貧困鄉,以后需要市里支持的地方還多著呢。
趙元佐把這些話都記在心里,轉頭就在劉清明面前發牢騷。
“你看,我把人得罪光了,你倒成了好人。”
劉清明正在看工地送來的進度報告,頭也不抬:“趙書記,路修好了,養殖場建起來了,鄉里有了自己的產業,還需要看他們臉色嗎?”
“說得輕巧。”趙元佐哼了一聲,沒再多說。
他知道,自己已經上了劉清明的船,現在想下來,也晚了。
進入六月,天氣一天比一天熱,人心也跟著浮躁起來。
第一個真正的麻煩,悄然而至。
鄉財政所的會計老陳,敲開了劉清明辦公室的門。
他五十多歲,在鄉里干了一輩子財務,頭發花白,臉上全是褶子。
“鄉長,出事了。”老陳的語氣很焦急。
“陳叔,慢慢說,什么事?”劉清明給他倒了杯水。
“市財政局這個月的撥款,一分錢沒到賬。”老陳擦了擦額頭的汗,“機關上上下下幾十號人的工資,全指著這筆錢呢。”
劉清明放下手里的報告:“問過市里了嗎?怎么說?”
“問了,我親自打的電話。”老陳一肚子氣,“對方是預算科的一個股長,說我們云嶺鄉是省里的稅費改革試點,以前的財政方案已經不適用了。在新的方案沒有研究決定下來之前,為了避免錯誤,按流程規定,所有對云嶺鄉的撥款,一律暫緩。等市里研究出新方案,才能確定給我們撥多少,怎么撥。”
劉清明聽完,忍不住笑了。
“理由找得真好。”他說,“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老陳急了:“鄉長,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沒錢,這個月大家的工資怎么辦?人心要散的!”
“我知道。”劉清明讓他先回去,“這事我來處理。”
老陳一走,趙元佐就跟幽靈似的閃了進來,辦公室的門都沒敲。
“聽說了?”他問。
“消息真快。”
“我就知道會這樣!”趙元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卡我們脖子了。市財政局的張副局長,他外甥女想來當老師,我給拒了。這下好了,報復來了。”
劉清明看著他:“一般這種情況,鄉里怎么處理?”
“還能怎么處理?”趙元佐攤開手,“派人去市里催,去磨。就算你我親自去,人家也能跟你打太極。反正工資不是他們的,他們不著急。”
“找汪市長呢?”劉清明問。
“汪市長?”趙元佐搖頭,“他是空降干部,來清南市還沒你時間長。市里這些部門,哪個不是盤根錯節?他說話,下面的人未必肯聽。更何況,人家理由正當,汪市長也不好強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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