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堆在必經之路上的土堆,石碑,那些木樁。
木樁上一個又一個已風化的頭骨。
即便是箱子外的秦瓔也反應過來,這是京觀。
古時戰爭沒有人權可言,勝者會砍下敵軍尸體頭顱,殘尸橫向排列再縱向疊加,一層一層填充以泥土碎石或者敵軍的兵器。
就這般層層摞起,直至高數丈十數丈后,再在外層用沙土覆蓋夯實,防止尸體腐爛后垮塌。
活細致點的軍隊還會反復分層壓實,澆筑桐油糯米漿,直至形成堅固土丘。
這便是京觀——勝者用敗亡者尸體制成,用以炫耀戰功和威懾反抗的極端暴力行為。
這些京觀墳包一樣排成一排,沿著破敗黃泥板路向內延伸。
當時應該花了心思,數十個京觀壘得規規整整。
許是還嫌京觀震懾度不夠,筑造了京觀的那支軍隊還沿路敲下木樁,將一個個砍下的頭顱倒插其上。
秦瓔在庫西部待過一段時間,算是了解了赤霞地區風俗。
這種把人頭倒插的手法,毫無疑問是在針對沙民。
木樁從尸首口中插入,嚴實卡住上下頜,尖端從后腦破出。
按照沙民們的宗教解讀,此舉堵住了死者向天神祈禱的嘴,同時使死者面朝下雙目朝下。
如此這些死者將永遠游離人世,進不了死后的天上故鄉。
要是所料不差,京觀之中尸體也一定是口堵某物面朝下疊放的。
即便是秦瓔也覺此舉狠辣誅心。
韓烈和阿曼牽著沙蜥,停在幾十步開外。
已知鬼方部被大夏出兵滅族,沙民之亂的勝者是大夏,敗方為滅族的鬼方部。
那么在鬼方部筑陰損京觀的,還能有誰?
韓烈和阿曼之間氣氛有些許微妙。
不過這微妙只存在了一瞬間。
阿曼干笑一聲,見韓烈神情嚴肅,反倒先出言道:“韓兄弟,百年多前的事情不必介懷了。”
也就是沙民們部族分散,加之最近已改信仰,阿曼才能如此輕松放下。
“嗯。”韓烈應了一聲,用手拉了一下風帽。
但藏在風帽后的臉神色嚴肅。
阿曼并未留神,他在鬧旱魃的赤霞地區困了許久,幾年沒見過綠色綠植。
見綠洲中隱有水氣撲面,心大的就要往里走。
他沒覺著會有什么危險,方才上神用了神器,什么邪魔妖異還能在?
有這重想法,阿曼邁著四方步打頭朝綠洲去。
他牽著的那頭沙蜥興奮不已,鱉一樣伸長了脖子,迫不及待要享用綠洲里的鮮草。
韓烈牽著的那頭沙蜥,看見綠草也興奮得紅鱗越發亮。
見韓烈不動,它忍不住邁步用腦門拱了一下韓烈的后腰。
卻聽見背上一聲輕呵:“別鬧。”
韓烈驟然回神,見秦瓔的裝臟人偶坐在沙蜥背上五官凝實。
把獨腳小黑雞關在小魚缸里,秦瓔委托旺財進寶充當臨時看守看住鬼方鳥別做亂。
同時,好生教它個乖,叫它曉得什么叫規矩。
在一狗一鳥摩拳擦掌只差發出反派桀桀桀笑聲時,秦瓔意識降臨箱中世界。
緩和了不適后,她伸手拽住沙蜥的籠頭,問韓烈:“你怎么了?”
這些京觀做得陰損不假,但縱觀歷史這種行為并不少見。
諸多名將做得更過分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