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京之后,看到她和昭昭的尸首,到底會露出什么樣的神色?
哀莫大于心死的時候,她覺得他會是冷漠無情的,瞥一眼便吩咐下人將她們母女倆安葬了,然后去看李知瀾是否還活著。
現在,她覺得他心里是五味雜陳的,神色卻不會顯露半分,沉默片刻便開始處理下葬事宜,或許有遺憾,但是不會太多。
二十七歲炙手可熱的權臣,以后還會有嬌妻美妾、兒女繞膝,不會留戀她這個謹小慎微的發妻和年僅三歲的女兒。
躺在床榻上,溫嘉月久久沒有入眠。
既然昭昭不在,兩人之間已經毫無阻隔,沈弗寒便將她擁進懷里。
“別再多想,”他不疾不徐道,“別的事我都會做好。”
溫嘉月輕聲問:“侯爺是將長公主當成政敵嗎?”
“政敵?”沈弗寒停頓了下才開口,“算是吧。”
溫嘉月聽出他話音里帶著幾分嘲弄,是因為李知瀾不配稱為他的政敵嗎?
自古以來,女子不得干政,李知瀾也只是因為皇上的縱容才能參與朝政之事。
但是皇上一直縱容,李知瀾便可以一直左右朝中局勢。
但是這種事都是私下里的,名不正言不順的,明面上李知瀾只是一位養尊處優的長公主罷了。
雖然常常進宮陪伴皇上出入御書房,但是滿朝文武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敢說一個“不”字?
溫嘉月輕嘆一口氣,任重而道遠。
“怎么又嘆氣?”沈弗寒道,“明日傍晚,我帶你出去一趟。”
溫嘉月詫異的問:“去哪?”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溫嘉月微微抿唇,提前將此事告訴她,卻又不告訴她全部,簡直就是想讓人抓心撓肝地猜測。
她很有骨氣地沒再問下去,但是心里卻忍不住去想沈弗寒要帶她去哪,漸漸便將心底壓著的沉重之事忘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睡著之后她便夢見沈弗寒會飛了,帶她去天上轉了一圈。
昭昭也變成了小仙子,撲騰著小腳丫,繞著他們飛來飛去。
溫嘉月醒來之后便覺得這個夢荒謬又好笑,恰好沈弗念過來找她,她便跟她講了一遍。
沈弗念敷衍地說了句“不錯不錯”,便問:“昨晚你問了嗎?”
溫嘉月頷首道:“問了。”
沈弗念連忙問道:“我大哥怎么說?”
溫嘉月想了想,道:“他說他不主動也不拒絕。”
“這叫什么話?!”沈弗念瞪起眼睛,“我大哥的原話是這樣嗎?”
溫嘉月含糊道:“差不多吧。”
在她看來就是這樣的,他知曉李知瀾的心思,卻對她的示好毫無反應,可不就是不主動也不拒絕嗎?
“我不信,”沈弗念叉起腰,“等晚上我大哥回來,我親自問問他。”
溫嘉月無奈道:“這是我和你大哥的事,你就別摻和了。”
她說起另一件事:“對了,今晚不要帶耀兒過來了,我和你大哥要出府一趟。”
沈弗念感興趣地問:“你們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溫嘉月搖了搖頭,“他不告訴我。”
沈弗念原本還想跟著去的,見大哥給大嫂留了個驚喜,頓時知情知趣了,她可不能去湊熱鬧。
沒想到溫嘉月卻主動邀請道:“三妹,耀兒用功這么久,也該讓他出府玩一玩,不如傍晚你們同去吧。”
沈弗念連忙擺手:“算了算了,我自己帶耀兒出去就好,你和我大哥去吧,我先走了!”
溫嘉月詫異地望著她,話還沒說幾句呢,這么著急走做什么?
酉時將至,沈弗寒派思柏回來了一趟。
“侯爺還在宮里,稍晚一些才會過來,侯爺讓夫人先去。”
溫嘉月便坐上馬車,由思柏帶路,一眾侍衛保駕護航,朝著未知的目的地駛去。
不知走了多久,馬車終于停下。
溫嘉月挑開簾子,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蘆葦蕩和湖泊。
黃昏將至,晚霞絲絲縷縷地斜在天邊,倒映在湖中,水天一色。
蘆葦蕩隨風搖曳,宛如一幅流動的畫卷,霧一般朦朧。
時不時的有蜻蜓飛過,盤旋在湖泊周圍,更添一抹動人色彩。
溫嘉月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兒,還是有些詫異,無緣無故的,沈弗寒干嘛帶她來這里?
不多時,沈弗寒騎馬趕來,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馬。
他問:“喜歡這里嗎?”
溫嘉月點點頭,問:“侯爺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沈弗寒走近她:“散心。”
溫嘉月:“……?”
沒想到還真是無緣無故。
沈弗寒隨手捉了只蜻蜓,道:“你不是喜歡蜻蜓嗎?看見喜歡的事物,或許心情會變好。”
溫嘉月一頭霧水:“我什么時候喜歡蜻蜓了?”
沈弗寒瞥她一眼:“你總是畫蜻蜓,別以為我不知道。”
頓了頓,他又說道:“有一次,你說了夢話,喊的便是蜻蜓二字。”
溫嘉月頓時想起自己夢見小時候的蜻蜓哥哥的那個夢,忽然覺得有幾分不自在。
她訥訥道:“好吧,我確實喜歡蜻蜓,侯爺有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