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不是多話之人,又是與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姑娘成親,所以不太適應。
從小到大,對他噓寒問暖的外人很多,但是幾乎都不純粹,摻雜著利益,唯有溫嘉月不同。
她關心他,便是真的關心他,不求回報。
但他卻不知道如何對待她,更擔心李知瀾知道他待她好,伺機報復。
畢竟那時他剛入朝三年,羽翼未豐,不足以與若李知瀾抗衡,若暗中動手,他沒有萬全的把握救她。
所以,就這樣日復一日,他對待這個妻子與旁人也沒什么不同。
而她從不抱怨什么,做著溫婉賢淑的賢內助,將侯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但是,不抱怨,不代表她心里不怨。
已經積攢了兩年的怨,現在已經對他這個夫君失望了嗎?
所以,就算看到他的改變,依然視若不見,因為他的冷漠形象在她心里已經根深蒂固。
沈弗寒越想越心驚,連呼吸都帶著幾分疼。
是他從一開始便錯了嗎?
已經錯了兩年,以后還能挽回她的心嗎?
沈弗寒平生第一次生出不自信的感覺。
他能篤定自己可以扳倒李知瀾為弗非報仇,也篤定自己政績斐然青史留名,唯獨感情一事,他沒有自信。
他不知道是否可以挽回溫嘉月的心,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愛她。
連這段時日的溫柔體貼,也是可笑又拙劣的模仿。
他甚至會想,在他模仿時,溫嘉月會不會有一瞬間想起裴懷謹?
但他卻在自我厭惡的同時深陷其中,只為讓她看到他。
事實證明,假的就是假的,在他模仿時,她會入戲,待他變成自己,她也可以立刻抽身。
只有在她動情時,他才可以聽到他想聽的話。
至于是不是真心話,他一直都清楚明白。
就像她喚“弗寒哥哥”一樣,她從來都不想叫,是他威逼利誘,她不得不從。
沈弗寒看向不遠處掛在一起熏香的同色衣裳,月光傾瀉在并蒂蓮上,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在他眼里,卻像盛開到極致的花,即將枯萎凋零。
但是總有一日,會在他的努力下重新煥發生機。
沈弗寒在溫嘉月額頭上留下輕淺一吻。
翌日清晨,溫嘉月被沈弗寒喊醒,迷迷糊糊地坐起身。
“夫君,幾時了?”
“快到巳時了,”沈弗寒觀察著她的神色,“肚子還疼不疼?”
溫嘉月搖搖頭,只要撐過第一日,后面幾日便沒什么感覺了。
她掀開被子,喚來如意服侍。
笄禮雖在午時之后舉辦,但是她們這些賓客肯定是要提前去的。
她還打算一會兒去一趟常樂院,看看沈弗念的情況。
還有,溫若歡也要來,寒暄是不可避免的,又要防著沈弗念和溫若歡吵架,一大堆事。
溫嘉月想想便頭疼,著急忙慌地走下床榻。
沈弗寒一直注視著她,只是她卻全程沒有看向他,更不知道他幾乎一夜未眠。
昨晚思緒良多,想法繁雜,迫使他一直維持著清醒的狀態,直到天亮。
若不是想起今日他還要應付裴懷謹,防著他接近溫嘉月,他就打算直接起了,最后強迫自己淺眠了半個時辰。
而她卻對此一無所知,只想著趕快去齊國公府見裴懷謹。
沈弗寒默默走出臥房。
正巧耳房的門也開了,彩兒抱著盛裝打扮的昭昭走了出來。
小藍衣襯得她活潑又靈動,眉心還點了一顆紅痣,連頭發也梳了兩個小揪揪,綁上了藍色流蘇與珠串,垂到耳邊,玉雪可愛的模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