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世人眼里,鄢懋卿就是一個只知道諂媚嚴嵩父子的無能無恥之輩,但這并不意味著鄢懋卿沒有政治頭腦。
要不然就算有嚴嵩父子扶持,也坐不上左副都御史這個位置。
就在與白榆說話的這會兒時間,鄢懋卿已經把幾個關鍵問題在腦中過了一遍,
第一,一千兩對小閣老嚴世蕃來說不算什么,但要看這錢是誰送的。
第二,裕王府給小閣老送禮,政治意義大于實際意義,表示裕王向嚴黨低頭服軟。
第三,如果代表裕王府的一千兩銀子送到小閣老面前,小閣老肯定會非常樂意的收下。
第四,裕王府連繞幾個彎子,嘗試讓白榆這個邊緣小角色出面辦事,就是不想大張旗鼓,降低風險,把影響降到最低。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問題就是這么個問題。”白榆催促說:“副憲你看著辦,你沒有多多少選擇。
如果能幫著我成就好事,那么在小閣老心中,你也能算是推動裕王府低頭服軟的功臣了。
于人于己都大有好處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鄢懋卿冷哼一聲,“本院很不喜歡你說話的語氣。”
白榆很無所謂的說:“作為一個成熟的政客,你喜歡不喜歡我,都不影響你做出正確的判斷。”
鄢懋卿很厭惡的說:“并非每個人都是純粹的利益動物,為了利益能完全放下個人情緒,去追求所謂的正確。”
錢千戶得知消息,從其他地方匆匆趕了過來,正好聽到鄢懋卿這段話,心里實在是驚詫莫名。
從鄢懋卿這樣一個公認奸臣嘴里說出“人不是純粹的利益動物”這種話,怎么聽怎么怪異。
也不知道白榆到底干什么了,竟然能逼得一個奸臣不顧奸臣身份說出這種話。
接著又聽到鄢懋卿對白榆說:“所以,這次不會如你所愿!
你不要一廂情愿的以為,別人一定會按照你的策劃來行動!”
鄢懋卿到現在還清清楚楚的記得,當初因為工部尚書辭官的事情,奉朝廷之命調查白榆。
結果在白榆的巧言令色之下,不但沒把工部尚書辭官的事情整明白,又搭上了一個兵部尚書。
最后他這個調查組組長成了朝廷上下的的笑柄,在嚴黨內部也落了不少埋怨。
白榆暗暗嘆口氣,你這奸臣就不能正常點嗎,有好處的事情都不做,還這么情緒化。
于是白榆又開口道:“你們嚴黨今年的日子不好過吧?”
鄢懋卿語氣諷刺的說:“不好過又如何?還不是托你的福氣?”
你白榆做了多少烏七八糟的事情,心里沒數么?
白榆連忙否認道:“在下何德何能?雖然做了點事情,但是可不敢居這個功。”
然后白榆又分析說:“你們嚴黨出現頹勢,主要還是因為帝君對嚴閣老父子態度略有疏遠。
至于為什么有所疏遠,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比如時間長了,產生了厭倦心理;又比如國事江河日下,帝君已經受不了;又比如,三大殿重修遲遲未能完工,更是直接讓帝君不滿......”
鄢懋卿本來不想和白榆嗶嗶什么,但是聽到白榆這些分析,不由自主的就想繼續聽下去。
身在局內的他也感受到了,今年嚴黨有一絲絲盛極而衰的味道,他也想多聽聽別人的分析,作為自己的參考,
錢千戶趕過來本意是想幫著白榆說幾句話,但是竟然完全插不上話,這話題完全超出了他一個中低階武官的實力。
白榆繼續說:“此時此刻,嚴閣老父子非常需要一劑猛藥來提振嚴黨士氣,凝聚嚴黨人心,重新樹立起信心。
所以說,裕王府的低頭服軟對嚴閣老父子來說,就是非常值得接納的事情。
通過這件事,嚴閣老父子就可以在嚴黨內宣揚,嚴黨依然強大,阻止嚴黨開始離心離德。”
鄢懋卿抓住了白榆話術的“漏洞”,不屑的說:“裕王府是裕王府,你是你,不要混為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