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總探錢千戶日常就在三法司這一片轉悠,很快就能請過來。
喊著去請錢千戶的人,其實也是為了幫助周總憲了。
此時周總憲已經被架在這里下不來,也只有錢千戶能迅速趕過來打圓場了。
至于在場的其他人,說實話沒那個資格,和白榆完全沒交情,怎么打圓場?
都察院御史里面唯一能和白榆說上話的人就是鄒應龍,但鄒御史早就躲出去了。
此時此刻,周總憲已經指揮禁卒包圍了白榆,卻失去了大義,不敢有進一步舉動,于是局面就這樣僵持住了。
看到有人要去喊錢千戶,白榆也沒攔著。
畢竟一個人說單口實在太累了,很難往下推動,有個人來搭檔說對口,相對比較容易出節目。
不多時,就看到錢千戶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擠進了圈子后,唉聲嘆氣的說:“沒有我就是不行,定要出亂子。”
而后錢千戶高聲對白榆勸道:“我的白旗長啊!不就是周總憲連續四十三天沒上衙嗎?
這才多大點事情?至于鬧成這樣嗎?
聽我一句勸,真沒必要大題小作!趕緊給周總憲道個歉,他好歹也是你的士林前輩!”
眾人猛然聽了,錢千戶這些話像是在勸和,但總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
白榆當即反駁說:“錢長官如果不懂就不要來說話了!這是周總憲連續四十三天曠工的問題嗎?
現在的問題性質已經變了,不再是考勤問題,而是政治問題了!
周總憲因為言論對別人進行打擊報復,這種行為對不對?
尤其是動用武力,對付一個對他進行批評的讀書人,符合不符合士林規矩?
讀書人在見到不平之事,還可以不可以發聲?”
錢千戶恍然大悟,連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我想的淺薄了!”
眾人:“......”
一唱一和幾句話,又把周總憲狠狠捶了一頓。
周總憲氣得差點想把錢千戶打一頓,你就是這么打圓場的?
錢千戶連忙對眾人打了個羅圈揖,連聲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又對白榆問道:“那你究竟想要怎么辦?”
白榆悲憤的說:“遭受這種不公,我就不信了,京城還能沒有說理的地方?
只要今天不打死我,我就去敲登聞鼓,告御狀!”
朝廷在長安右門外面設有登聞鼓,如果軍民百姓遇到重大冤情,可以擊鼓鳴冤,是為登聞鼓制度。
當然登聞鼓制度也有很多限制,以及對擊鼓者的預防性懲罰措施。
錢千戶不以為然的對白榆答話說:“你敲登聞鼓真沒有什么用。
我年輕時也負責在登聞鼓值守過,對其中流程清楚的很。
雖然名義上敲登聞鼓是告御狀,但狀子會發到都察院進行審查。
所以就算你去敲登聞鼓狀告周總憲,那還是返回都察院接受審查。
說不定還是周總憲親自處理,你說你能獲得什么結果?”
白榆仿佛不能置信的說:“不!難道天下就沒有一個說理的地方了嗎?
我聽說在都察院乃言官聚集之地,不畏強權的君子甚多,一定會有人為我說句公道話!”
然后白榆掃視了一圈來看熱鬧的御史們,突然抬手指著一個御史說:“馬御史!可否說句公道話!”
卻見那馬御史二話不說,扭頭就走,直接離開了現場。
因為白榆這話根本沒法接,如果幫著白榆說所謂公道話,那就很明顯要把周總憲的臉往死里踩,完全犯不上如此得罪人。
如果幫周總憲開脫,那也非常不合適,弄不好“堵塞言路”等罪名就會套在自己身上,平白糊自己一身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