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個陌生號碼,發來一條短信:“我只是不想她再錯下去。”
顧嘉許看著短信,突然想起舅舅,恐怕是他發來的。
這個世界上,除了外公,恐怕最了解柳如意的人就是舅舅了。
他抬頭看向寺廟門口,陽光穿過茂密的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驟然間,顧嘉許余光一掃,就瞥見不遠處系滿紅飄帶的姻緣樹。
樹下正站著一道滄桑的身影。
顧嘉許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舅舅!
他剃光了頭發,身穿灰色一拋,正雙手合十朝顧嘉許輕輕點頭。
那一瞬間,他臉上表情平靜坦然,周身都散發著圣潔的光。
顧嘉許幾乎是踉蹌著沖過去的,腳步踩在落葉上發出急促的聲響。
舅舅聞聲轉過身,陽光落在他光溜溜的頭頂,映出一層柔和的光暈,從前的精明銳利全然褪去,只剩下眉宇間的平和。
“舅舅……”
顧嘉許的聲音有些發緊,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場景下見到舅舅。
那個總穿著筆挺西裝的瀟灑男人,如今一身灰布僧袍,連眼神都變得像深潭一樣沉靜。
“施主,貧僧法號了塵。”
舅舅雙手合十,微微頷首,語氣里聽不出絲毫波瀾,仿佛他們只是初見的陌生人。
顧嘉許的心沉了下去:“您為什么要這么做?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么要出家?”
了塵大師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釋然。
“什么是好日子?爭名奪利是好日子,還是心安理得是好日子?”
他抬頭看向寺廟的金頂,“我守著蘇家的產業,看著如意一步步走到今天,看著清辭變成那樣,看著你外公……”
“我早就該明白了,有些東西,攥得越緊,丟得越快。”
“可這和您出家有什么關系?”姜如月也跟了過來,看著眼前判若兩人的舅舅,聲音里滿是不解。
“是贖罪。”
了塵大師的目光落在寺廟門口,柳如意被警察帶走的方向早已空無一人。
“我和如意,還有你外公,年輕時都太執著于‘得失’。”
“她想要證明自己配得上蘇家,我想要守住家業,你外公想要彌補對她的虧欠……”
“到頭來,誰都沒得到想要的,反而把日子過成了一團亂麻。”
他頓了頓,看向顧嘉許,“她害了婉君,害了你外公,罪孽深重。”
“我這身僧衣,就當替她還一點,也替我自己還一點。”
顧嘉許看著他平靜的側臉,突然想起他在董事會上為了維護自己,和老股東拍桌子。
那些鮮活的記憶和眼前的僧人重疊在一起,讓人心頭發酸。
“柳阿姨還在醫院,毒素查不出來,您……”
“我知道。”
了塵大師從僧袍口袋里摸出一張泛黃的紙,遞了過來。
“這是當年一位游方僧人留下的方子,說是能解百種奇毒,尤其是針對慢性毒藥的殘留。”
“如意年輕時總說心口疼,那位僧人說她是‘心魔郁結’,留了這個方子讓她泡水喝,后來她沒再用,我卻收著了。”
顧嘉許接過方子,上面的字跡古樸蒼勁,寫著十幾味藥材,大多是常見的。
但最后一味“雪頂草”卻從未聽過。“雪頂草是什么?”
“在云頂山的懸崖上才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