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善姐弟的父母是紡織廠職工,他們現在住的是紡織廠宿舍,讀的是紡織廠子弟中學。如果真的嚴肅處理錢大榮,趙艷紅和錢建設暗地里肯定會為難這對姐弟,反而會讓他們面臨更大的困境。
梁九善眼睛里的亮光漸漸變得黯淡,腦袋也耷拉了下來。他收回拉住姐姐的手,牙齒卻將下嘴唇咬得出了血。
一切矛盾似乎成功解決。
但是姜凌知道,悲劇正是從這一天開始。
錢大榮并沒有真正認識到錯誤,他不僅變本加厲地欺負梁九善,更是在十一月的一個雨夜強奸了梁七巧,事發之后錢家就像今天這樣,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賠償了梁家一萬塊,逼著梁七巧簽下諒解書。
事后錢家將錢大榮送到省城讀書,卻將一切罪名推到梁七巧身上,說她勾引錢大榮,為了錢連清白都不要。眾口鑠金,梁七巧承受不住流言蜚語割腕自殺,生命定格在最美麗的十八歲。
就在梁七巧準備簽字之際,姜凌伸手將調解書拿了過來,輕輕放在桌上。
她將手掌按在調解書上,目光溫柔而沉靜:“梁七巧,等一下再簽字。”
梁七巧愣住,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警,訥訥道:“還,還要我們做什么?”
趙艷紅跳了起來:“你這個警察怎么回事,這不是耽誤大家時間嗎?他們要上學,我們要上班,誰有功夫和你在派出所里耗著!”
姜凌望向魏長鋒:“老魏,這個案子交給我試試吧。”
魏長鋒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是對上姜凌那雙亮閃閃的眸子,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都是從年輕時過來的,魏長鋒不忍心拒絕一個新人主動請纓,大不了出了錯他在旁邊指點一二嘛。
就在這時,派出所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
兩名警察押著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走進來。男子的手上戴著手銬,臉上帶著猙獰的笑,嘴里還不停地罵罵咧咧,聲音很刺耳,戾氣十足。
“給我老實點!”一名年輕警察喝斥了一句之后,沖著魏長鋒說,“老魏,這小子剛在街上搶劫,還撞倒了一個老太太。”
搶劫?這可是刑事案件。
魏長鋒神情嚴肅,對姜凌丟了一句:“小姜,這里交給你了。”便匆匆和案件組民警匯合,一起處理這起突發的搶劫案。
呼啦啦走了幾名警察,警務大廳頓時安靜下來。
姜凌目光掃過錢大榮一家三口,松開手掌將壓在下面的調解書拿起:“這樣的調解書,你們已經簽過兩次吧?”
姜凌的記憶力很好,清楚記得梁九善的律師曾在法庭上呈上過三份錢、梁雙方簽字的調解書,上面清楚記載報警記錄、問詢記錄、雙方協商達成的條件。也正是這三份調解書證明了錢大榮長期欺凌梁九善,為梁九善二審改判無期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錢大榮滿不在乎地說:“對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