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北邊軍被抽調入關,再到郭昕、楊襲古死守西域,沙州失陷,吐蕃治河西等事情盡數交代。
聽到河西百姓被奴役,脫漢服,戴胡帽,不得說官話,不得習漢字,鄉音盡改作胡音,不少官員紛紛啜泣落淚。
當聽到張議潮散盡家財,聯合沙州各族豪強起義驅逐吐蕃守將,接連光復敦煌、壽昌、晉昌、常樂等瓜沙四城四關時,群臣又紛紛攥緊笏板,十分激動。
饒是高坐金臺之上的李忱在聽到這些事,也不免眼窩泛紅,不由感嘆。
“關西出將,豈虛也哉!”
簡簡單單八個字,卻是對張議潮所行舉動最大的認可。
高進達落淚叩首,殿上群臣更是泣不成聲。
縱使他們各有利益,各有算計,可又有誰沒在年少時向往過昔日“昭昭盛唐,天俾萬國”的景象。
瓜沙二州的起義,讓他們看到了收復河隴的希望,哪怕只是一瞬間的觸動,卻也足以讓他們落淚。
“陛下,關西義旅,理應嘉賞!”
“陛下……”
群臣叩首,紛紛為張議潮所率義旅請賞。
“張議潮有功,理應嘉賞,容朕深思后定論。”
李忱紅著眼眶看向高進達:“高押牙,黨項擄掠爾等之事,李丕已然上奏,朕會為爾等討回公道的。”
“陛下天恩,臣感激涕零!”
高進達沒想過至尊竟然如此在意自己一行人,提起黨項人,高進達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死在木牢內的兄弟全貞。
“朕即位時便立志蕩除黨項邊患,然諸道連年無功,戍饋不已。”
“此事,左右仆射要擬出個章程,正旦前朕要看到奏疏!”
李忱此言不似偽裝,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必要偽裝。
黨項人是大唐在安史之亂前招撫遷入關內的民族,當時的大唐對外開放,并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可隨著安史之亂后黨項各部起兵作亂,大唐在平定叛亂后便將黨項遷到銀州以北、夏州以東一帶居住。
可惜后來的德宗、文宗等皇帝不斷對黨項加以限制,加上藩鎮的一些官員放任當地豪強、商人肆意掠奪黨項族居民的羊、馬財產,不堪欺辱的黨項人便再度作亂,發展至如今,已經成為了大唐的心病。
“陛下,可令鳳翔節度使李業、河東節度使李試招討黨項!”
一名五旬左右的紫袍官員持笏板作揖,李忱聞言頷首:“此事交由白仆射你去處置,正旦前朕要看到奏疏。”
“臣遵上諭……”
白仆射應下,李忱重新將目光投向高進達。
“高押牙可在長安暫住些時日,待朝廷擬出嘉賞,再護送你返回瓜沙。”
“臣遵上諭!”
能夠見到李忱,對高進達來說便已經是意外之喜,如今得到如此重視,他自然不會有別的想法。
見他應下,李忱也掃視了一眼群臣。
“瓜沙義旅之事,理應昭告天下,讓天下人知道他們的事跡。”
“臣等,遵上諭……”
在唱禮聲中,李忱起身離去,宦官見狀唱聲退朝。
百官紛紛起身作揖唱禮,高進達也是有樣學樣。
在他們的唱聲中,李忱沒有離開宣政殿,而是尋了一處偏殿休息,并令宦官召來了白仆射和幾名三、四品的臣子。
此時他的眼眶已經恢復如常,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