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中隊正們的解釋下,五十余名牧奴原本麻木的目光漸漸明亮起來,最后高聲喊著大唐萬歲的言論。
劉繼隆沒有懈怠,而是讓人收集燃料,準備殺一批羊來犒軍。
他們疾馳三日,這三日全靠吃些粟米餅子和肉干,嘴里隱隱發苦。
眼下既然有足夠的牧群,那自然是要大吃一頓才能對得起這三日的辛苦。
斛斯光帶人開始處理牧群中的老羊,而劉繼隆則是望著遠處正在被掩埋的龐大等人尸體唏噓。
“果毅,您以前反抗過嗎?”
安排好一切后,斛斯光走到劉繼隆身旁坐下,好奇發出詢問:“如果是果毅您,應該能反抗成功吧?”
“不會……”
劉繼隆搖了搖頭,隨即看向斛斯光:“我記得你是工匠的孩子,倒也難怪你不知道牧奴的難處。”
他看著龐大等人的尸體解釋道:“番賊是很警惕我們的,出城放牧后,不僅會讓牧戶限制我們的吃食,還會派兵卒在遠處隨時支援各支牧隊。”
“他們給我們的弓箭都是軟弓,自己拿著硬弓。”
“倘若有牧奴反抗,兵卒會用硬弓在遠處將他們射死,而我們的軟弓射不遠,箭矢射完了便是等死了。”
“況且就當時瓜州的情況,即便殺了兵卒,我們又能去哪?”
“西邊、南邊、東邊都是番賊,北邊是回鶻人,他們最喜歡抓捕我們這些逃奴做牧奴。”
“我見過許多反抗的牧奴,但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他話音落下,斛斯光深呼一口氣:“我比果毅你們好些,匠奴只需要打造兵器、甲胄就行,番賊對我們還算尊重。”
“嗯……”劉繼隆沒有再回應他,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遠處。
在他的視線中,被解放的牧奴們已經和山丹將士們一起收拾起了牧群中的老羊。
他們明明十分高興自己被解放了,可臉上卻又哭又笑,捶胸頓足都停不下來。
對此,山丹的將士們都深有感觸,畢竟他們又何嘗不是從牧奴這條路走來的。
“果毅,我們東歸大唐后,是不是就不再打仗了?”
斛斯光發出詢問,劉繼隆沒有回頭,而是反問道:“你不想打仗了?”
“不是不想,就是覺得這么一直打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而且我總覺得有些……有些……”
斛斯光撓撓自己的頭發,劉繼隆輕笑:“朝不保夕?”
“對!就是這個!”斛斯光眼前一亮,隨后呢喃著這個詞。
面對他充滿好奇的目光,劉繼隆無法給出答案。
并非是他不知道,而是因為他太清楚了,所以才不能說。
即便他告訴斛斯光,真實的大唐是個什么樣,斛斯光也不會相信。
河西的百姓從孩童時便聽著“盛唐”的童話長大,除了他們自己主動撕開童話,不然沒有人能說服他們。
如果河西百姓都能認識到現實的大唐并非他們所想的大唐,那事情反倒好辦了。
但凡歸義軍有河朔、兩淮的三分跋扈,張議潮也不至于奮戰十余年還得不到河西節度使的頭銜,張淮深也不至于得不到歸義軍節度使旌節了。
這對叔侄的一退再退,并沒有得到大唐的信任,反倒讓大唐對其升起了輕視。
在山丹的時候,有些夜里劉繼隆都在想,如果張議潮他們能學著兩淮、河朔的藩鎮,動不動給大唐朝廷一點小小震撼的話,歸義軍的下場會不會更好些。
一想到張淮深落幕后的歸義軍結局,劉繼隆就覺得大唐有時候真是應該被震撼震撼。
“嗡嗡嗡……”
在劉繼隆這么想的時候,南邊草原上開始出現塵煙,三辰旗飄揚著向北靠近。
“看來是有收獲了……”
劉繼隆笑著站起來,斛斯光跟隨他看去,只見三辰旗的后方跟著一大群牲畜,收獲頗豐。
“別想那么多,你先累功升到校尉再想這些吧!”
劉繼隆伸出手拍醒了他,轉身便向后方走去。
在那里,一只只被處理好的烤羊已經被烤得滋滋冒油,饞哭了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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