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額啊……”
破曉時分,昌松城外的景致如同一幅沉痛的畫卷,鋪展在蒼穹之下。
滿地的尸骸和焦土顯得格外刺眼,斷矛殘刃隨處可見。
馬匹的尸體與人類的遺體交錯在一起,它們的眼睛依稀還保留著臨終前的驚恐與不甘。
昨夜橫亙數里的嗢末營盤,此刻被焚燒得只剩下一個個焦黑的框架,像是無聲地訴說著曾經的溫暖和安寧,與現在這片死寂之地形成鮮明對比。
一陣風吹過,帶來了塵土與血的混合氣息,唯有烏鴉在低空盤旋,發出凄涼的叫聲。
打掃戰場的番兵將那些還沒死透的嗢末人刺死,兵刃扎入人體的那種觸感讓人瘋狂,而對方絕望的眼神更是無時無刻都在刺激著打掃戰場的每一個人。
在這樣的環境下,哪怕是一個正常人,也會漸漸變得不正常……
昌松城內,一夜大戰過后的尚摩陵坐在主位,眼底滿是血絲。
在他們面前,哲多悉別與一名少年人及厝本等三名節兒坐在左右椅子上。
尚摩陵紅著眼看向哲多悉別,又看向那少年人。
顯然,現在城內由哲多悉別做主,但厝本等三名節兒還是支持那少年人。
無他,這少年人是悉多虞的長子,雖然他只有十六歲,可悉多虞平日對將士們不錯,加上這次悉多虞和劉繼隆談條件放回厝本等七百余人,所以支持少年人的人就更多了。
“哲多悉別,既然你阿爹被劉繼隆擄走了,那這昌松暫時由你管著。”
“悉論欽,你阿爹的事情我會想辦法,不過這劉繼隆遠遁草原,恐怕是把你阿爹擄掠回山丹了。”
三言兩語間,尚摩陵簡單安撫了二人,不過也挑撥了二人關系。
悉論欽還年輕,聽到自己的姐夫要成為昌松之主,心里立馬升起了不服。
哲多悉別倒是老練,他連忙行禮道:“昌松永遠屬于阿爹的,阿爹沒了還有悉論欽。”
“悉論欽年紀雖然小,可他是我弟弟,城中的事情交給他就行了。”
“……”聞言,尚摩陵心頭暗嘆哲多悉別不好對付。
他原本想著挑撥二人關系,好為自己日后掌握昌松做準備,但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放在一年前,他絕對不會覬覦昌松,只會想著守好姑臧城。
可事到如今,眼看西邊的漢奴不斷東進,他如果掌握不了涼州其它三個城池,絕對沒有力量來阻擋西邊的漢奴。
想到這里,尚摩陵開口道:“西邊的漢奴無時無刻想著驅逐我們回去,劉繼隆一年兩次入寇就是證明。”
“等驅逐了他,我想我們應該團結起來,一起討伐西邊!”
“這……”哲多悉別還想婉拒,卻不想悉論欽站起來:“這是當然!”
“好!”尚摩陵眼前一亮,立馬夸贊道:“漢奴說英雄出少年,說的就是悉論欽東本!”
“既然已經說好了,那我先下去休息,明年開春之前,請昌松出甲兵兩千隨我進攻漢奴!”
話畢,他立馬起身,不給悉論欽反應的機會,便示意哲多悉別派人安排自己休息。
哲多悉別無奈,只能讓厝本為尚摩陵帶路。
等尚摩陵走后,哲多悉別才看向洋洋得意的悉論欽:“阿弟,你不應該答應他,他是想把我們當馬前卒!”
“哼!”悉論欽冷哼道:“我只知道我阿爹在你手上被人劫走了,而我要去救他!”
“你如果不同意我出兵,那你就回去讓我阿姐來說服我!”
悉論欽說完,轉身便走向了內堂,而兩名節兒猶豫片刻,埋著頭與悉論欽一起走了。
看見這一幕,哲多悉別心里生出失落。
悉多虞還在的時候就和他說過,悉論欽年紀太小,志大才疏,如果自己不在了,希望他好好幫助悉論欽。
只是現在看來,悉論欽對自己意見很大,對于自己的話,他完全聽不進去。
想到這里,他就不免痛恨起了劉繼隆。
如果不是劉繼隆擄走自家阿爹,自己也不至于和悉論欽生出間隙。
他攥緊拳頭,用力砸在旁邊的桌上,負氣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