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我別無任何想法。”
面對劉繼隆的這番話,張淮深瞳孔緊縮,嘴張了又張,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劉繼隆的這番話,放在后世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放在出版、印刷發達的明代都沒有什么問題。
可問題是,如今的時代是大唐,是科舉制還沒有徹底完善,印刷、出版等行業還沒登上巔峰的時代。
在印刷、出版等行業還沒有走上巔峰的這個時代,知識依舊被門閥豪強所壟斷,貧民子弟想要讀書簡直是一種奢望。
劉繼隆想讓貧民的孩子讀書,于張淮深而言,此話無異于天方夜譚。
哪怕張氏這種二百多年的地方豪強,也不過才能堪堪供養百來個家族子弟讀書罷了。
“呵呵……興許我是異想天開吧。”
劉繼隆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笑兩聲,揭過了這個話題。
二人繞了一圈,走到面向城內的城樓前,望向了街道。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時人流稀疏,大部分的人已經護送著家具先一步前往了西門。
此時留在番和內的,除了部分甘州兵卒,便只剩下不到萬人的漢民們了。
“遷走這群番人后,城內便只有九千多百姓了。”
“好在此地距離嘉麟不過六十余里,征召四五千民夫,應該就能滿足七八千大軍所需了。”
張淮深輕嘆一口氣,劉繼隆聞言詢問道:“甘州應該招撫多少新卒?”
“甲胄足夠,我想招撫四千人,再補上此次死傷的兵額。”張淮深輕聲道:
“若是叔父同意,明年開春后,甘州和番和就應該有四十五個團,甲兵九千人了。”
“這次俘獲番和的牧群數量比不得你之前東略的成果,你看看能選出多少軍馬,好好培養精騎。”
“敦煌若是來了消息,我想在山丹新練十個團,張掖新練十個團。”
“等到開春之后,我二人率七千甲兵進略涼州,應該能在入冬前結束戰事。”
他說罷便背負雙手往城下走去,劉繼隆見狀頷首跟上他的腳步。
二人走了一段距離后,張淮深便示意劉繼隆不用跟著他。
劉繼隆倒也沒有心思在城內走來走去,因為他見慣了貧民的苦難。
正如當下,在他往衙門往回走的時候,盡管沿街都是朝他笑著行禮的百姓,可望著他們襤褸的衣袍,臟亂的頭發,劉繼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那簡陋的衣袍下,不知藏著多少被奴役的傷痕。
“將軍,大軍要撤了嗎?”
“將軍,我們也要跟著撤嗎?”
返回的路上,一些被解放的漢民壯著膽子前來詢問劉繼隆。
畢竟他身后跟著斛斯光他們十余人,一看就是將領。
劉繼隆與他們對視,所見到的不再是麻木的眼神。
他們雖然衣衫襤褸,可眼神卻變得明亮,哪怕他們說的是吐蕃話,可他們心里一直沒有忘記自己是漢人。
面對他們那小心翼翼卻又十分明亮的眼神,劉繼隆想到了歷史上的他們。
如果沒有自己,他們還將吃七年的苦,直到七年后才能被解放。
哪怕被解放了,他們卻沒有享受兩年太平日子,就因為唐廷愚蠢的手段而再度淪陷于異族。
十余年后,張淮深二次復涼,可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卻死在了這些年的異族統治下,涼州全面異族化。
饒是如此,苦難卻還是沒有放過他們。
唐廷的干涉,導致他們再度失陷于異族之手,而張淮深也在不久之后身首異處。
這些……都是歷史上他們所經歷的苦難,而在史書上,他們的苦難卻僅僅只被簡短的一句話所概括。
想到他們的遭遇,劉繼隆想到了曾經為奴的自己,不由得鼻頭一酸。
“大軍撤走了,但還有守軍在。”
“等著我們,明年開春之后,我們帶著你們一起收復涼州,收復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