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堂中,劉繼隆與索勛、張淮深正在品茶,見斛斯光帶著輕騎到來,紛紛投來詢問的目光。
斛斯光見狀,將輕騎帶來的悟真信物交給了劉繼隆。
“折沖,這是龍首山的弟兄,他們說在龍首山的谷道發現了一群自稱敦煌使者的人,領頭的人叫做悟真。”
“悟真?”
不等劉繼隆開口,張淮深便眼前一亮:“他們可是說從敦煌往長安而去,由長安折返回來?”
“是這么說的。”輕騎回答,而張淮深也對劉繼隆解釋道:
“這悟真是吳氏昔日家主,如今洪辯大德的弟子,是去年叔父他們派往長安報捷的。”
“此前高進達也提起過他們,如今看來,是他們從長安凱旋而歸了!”
劉繼隆自然知道悟真是誰,畢竟歸義軍派往長安的前面三批使臣姓名都存在于史料中,他自然不會忘記。
不過借此機會,他也倒是可以詢問一下吳氏的問題。
“洪辯大德的弟子嗎?那理應將他們接來山丹擺宴!”
劉繼隆頷首看向斛斯光和輕騎:“你招呼這弟兄休息,另外派人前往龍首山,讓王崇德派人護送悟真大德他們來山丹。”
“是!”斛斯光與輕騎作揖應下,而后退出內堂。
見他們離去,劉繼隆也看向張淮深詢問道:“說來,吳氏好歹也是沙州豪強,更是沙州淪陷前的刺史,為何如今不見有吳氏子弟擔任要職?”
“這個嘛……”張淮深深吸一口氣,隨后娓娓道來。
吳氏的來歷,主要源于百年前的沙州刺史吳緒芝。
吳緒芝在天寶年間長期領兵戍守沙州,精忠報國,戰功顯赫。
然而隨著安史之亂爆發,隴右節度使哥舒翰奉命率大軍勤王,致使河西勢力空虛。
吐蕃趁機劍指河西,一路勢如破竹,而吳緒芝率軍殊死抵抗十余年,直到建中二年彈盡糧絕,這才選擇了投降吐蕃。
投降之后,吳緒芝與吐蕃約法三章,即不遷徙敦煌百姓,不可隨意屠戮,不可苛捐雜稅等等。
對于啃了十余年都沒啃下來的沙州選擇投降,吐蕃自然十分高興,而吳緒芝的條件也被其答應。
也正是因為吳緒芝的條件,這才讓沙州的勢力沒有被吐蕃打亂,給予了張議潮起義的基礎。
至于吳緒芝,他雖然投降,但并沒有在吐蕃仕宦,而是隱退敦煌鄉間。
他的妻子是南陽張氏,與張議潮同宗,因此張議潮在很小的時候就與洪辯結識。
由于洪辯參禪,吐蕃對其也十分尊敬,吐蕃贊普更是下令提升他為釋門都教授,成為河西僧界的最高領袖。
期間,洪辯散盡家財,招募良工巧匠開鑿七佛堂,歷時二年而成。
這七佛堂,便是后世的敦煌莫高窟中的第三百六十五窟,而在此期間,洪辯也借口保護洞窟,招募了許多僧兵。
隨著吐蕃贊普被刺身亡,河西局勢逐漸變亂,張淮深與洪辯也開始謀劃起了起義歸唐的事宜。
一直到大中二年,二人決定起義,而洪辯以其河西僧團最高領袖的威望與地位振臂一呼,招募瓜沙等地僧兵蜂起,配合張議潮義軍討伐吐蕃。
在張議潮克復沙州后,洪辯即派弟子悟真等隨侍左右,為其出謀劃策。
在張議潮收復甘州返回沙州后,便派出了悟真前往長安報捷。
如今悟真歸來,說明報捷已經落下尾聲,就是不知道悟真能給他們帶來什么好消息。
至于劉繼隆在聽完了吳氏的起落后,也算知道了吳氏為什么沒有子弟擔任要職。
說白了,吳緒芝本來就是外來戶,只是因為他的身份才能讓吳氏成為當地豪強。
可再怎么說,吳緒芝也是外來戶,所以吳氏的子弟并不算多,而洪辯參禪,自然不可能還俗。